第4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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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庚年现在很想一头撞死在牌桌上,“得,刘侍郎您请吧。”打出一张六万。

齐昱落牌,果真是个六万。

李庚年默默掏腰包。

——皇上,您,开心就好。

这么一圈圈打了七八场,李庚年再输再掏钱,又输又掏钱,掏到最后赫然发现:没钱了。他环视在场三人,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龚致远没赢多少,大赢家是沈游方,齐昱做小胡,时不时也输一点儿。合着全场就李庚年一个人掏腰包,现下没钱了自然不好继续,可沈游方却道:“都是自己人打牌,先赊着罢,一会儿不定就翻回本了。”

齐昱也道:“是这道理,你不来,我们也都没法玩了。”

李庚年这才又坐下,终于开始胆战心惊,知道龚致远虽不是什么特别会打牌的,可皇上和沈游方,才是真人不露相,牌技异常可怕,始觉自己答应打牌之举,实在太过轻率。

于是,又过七八圈,李庚年开始思考自己的裤衩是什么色,明早还能不能再见到它。

再六圈,李庚年觉得“晚年在京郊置办宅子”这种事,也都是浮云了。

又五圈,李庚年终于把“要沈游方输掉裤衩”的鸿远忘到九霄云外去,含泪道:“皇上,您,不困吗?不要安歇吗?”

齐昱靠在椅子上:“不困。”

李庚年指着打哈欠的温彦之:“您瞧瞧,温员外都快睡着了。”

温彦之:“……”自己打不下去,非拿我做挡箭的。

“你困了?”齐昱这才看看身边,发觉温彦之好像是开始眼皮打架,便笑道:“行,那算算罢。”

沈游方算盘都没用,眼睛眨了两下,道:“就李侍卫一个人输罢,我与刘侍郎清账,场上就八十六两。龚主事瞧瞧对么?”

“对的,”龚致远想了想,摸出三块碎银推给齐昱:“我方才没找开银子,欠刘侍郎三两,现下清了。李侍卫不差我与刘侍郎,只差沈公子的。”

“成,明日靠船我便去兑银票。”李庚年只觉是一朝回到做官前,现下身上分文没有,还要还债。

沈游方却是笑了笑,“不必了。”

什么叫做不必了?李庚年有些气:“愿赌服输么,沈公子不必客气。”

“沈某不是客气。”沈游方向齐昱拱手,“既然李侍卫欠了沈某一笔银子,沈某明日可否向刘侍郎,借李侍卫一用?”

李庚年瞬间抱胸,睁大眼睛:“你要做什么!”

沈游方笑道:“前几日浅滩遇险,万赖李侍卫相救,沈某方知自身武艺浅陋,不足为用,明日靠岸之处,是庆阳,沈某想顺便说两桩生意,还望李侍卫能随我去办事。”

☆、第59章 【竟像是待亲弟弟】

沈游方本以为齐昱既然帮了忙,送佛理当送到西,可他还是低估了齐昱。毕竟请神容易送神难,齐昱一国之君偶然做个媒,比不得专职的那般好打发,喜礼打赏等物,不甚瞧得上,看重的自然是旁的东西。

“若将李庚年借给沈公子,本官又怎办?”齐昱手肘支在扶手上,笑意盈盈地看着沈游方,语气满是深意,“李庚年可是朝廷指派来陪侍钦差的,官途坦荡,前程泰达,经几年不定能执掌皇城司。如此人才,何得轻易就借给沈公子?”

李庚年眼睁睁看着齐昱:皇上,您是,说臣吗?执掌皇城司?臣,怎么不知?

沈游方心里苦笑一声,面上倒还素净,可七窍心机翻手间就是百转,心道这一报还一礼之事,往后越走越多,岂不是麻烦到了二王庙?若每每他想与李庚年有所进展,皆要向朝廷纳贡,那沈府还活不活了?齐昱此番,活活像老岳父嫁女,不折腾个十几担的聘礼决不罢休似的。

可关键之处是,李庚年也不是个弱女子,只比自己矮两三寸,可也算是孔武有力罢,动起武来,说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也是当得,何至于维护到此种程度?

莫非……他二人情谊真同兄弟一般?须臾念想,沈游方微微抬眸看了过去,只见李庚年正紧张地看着齐昱,好似在求他别答应,可齐昱却是看着自己,像是要自己表决心。

沈游方心中是哭笑不得。这叫他想起了自己拜书云影山庄议亲的头一夜里,被妹妹沈玲珑的婚事激得一夜都睡不着,总考量着云清书那小子,究竟能不能待玲珑如何如何好,嫁过去会不会吃暗亏,甚至连夜将云影山庄的三姑六婆都翻了一遭,确信没有仇家……

齐昱现下,不就同他那时一样么?

大约长辈总有同种心思,虽觉得找到了不错的人家,小俩儿好上,自然是应承,可却不想应承得太容易。

毕竟,总是曲折的,才是珍贵的。

好似年轻时候下南洋跑货,一趟能得的货都是贱价,唯有那些三番五次登门而不得的,才会一掷千金,宝贝成心尖上的肉,叫卖时亦还不舍,卖出了尚且念想着。

看来齐昱和寻常国君并不相似,查人心性,知人常情,到如此地步,确然是愈发叫人敬重。因为他待李庚年,竟像是待亲弟弟。

沈游方默了默,说了句:“沈某失敬,若刘侍郎能够答应,不如待此行游罢,沈某再好生答谢刘侍郎。”

齐昱微微眯起眼,沉着地看了沈游方一会儿,心里将沈游方许下的这张空头兑票给掂了掂,好半晌,终道:“好罢。”

“刘侍郎!”李庚年站了起来,目色微愠,全身上下都绷着一口劲气,像在隐忍。

齐昱抬手拍了拍温彦之的手背,抬眼瞧了下李庚年,笑道:“温彦之,你先回舱里。沈公子也回避一番,容我同李侍卫说道两句。”

沈游方叹了口气,点头告退。温彦之看了看齐昱,又看了看李庚年,最终是抬手拍了拍李庚年的肩膀,便招呼龚致远一道下舱去了。

龚致远走到下梯转角时,挠了挠脑袋,问温彦之:“沈公子,是喜欢李侍卫么?”

温彦之顿住脚步,想了想,“料应如此。”

“可我听说……”龚致远踟蹰着,折梯边上的窗洞漏下些光,尽洒在他困惑的脸上,他压低了声音,拉温彦之更走远了些:“温兄,我都是听别人讲的,我,我就只讲给你一个人听,你别说出去,若是上头知道了,非割了我舌头不可。”

“何事?”温彦之皱起眉来。

龚致远回头看了眼,确认齐昱三人没有下来的意思,这才悄声道:“从前长公主府里那二世祖,你知道吧?”

“二世祖?”这词叫温彦之反应了一会儿,才道:“……镇军侯,齐政?”毕竟镇南公主也就一个儿子,想见齐政生平,也确然是个二世祖不假,京中高门官宦之中,应当皆是如此称道他的。

接下来的话,便都是大不敬了,故龚致远很是喘了几口大气,才鼓起勇气道:“那二世祖,同你,同刘侍郎,你们……都是,都是一样样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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