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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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闻言,有些忍俊不禁,“主上时常与妾咕哝,说永昌定是来向您讨债的,既然她喜欢,主上便当是还债将古琴给她便是。”

李治叹息,“若她精通音律,那古琴给她我又怎会心疼?可她如今不懂音律,我将琴给她,不过也是被她丢进库房里,暴殄天物。”

武则天:“……”所以他是想给,可因为小女儿不会弹琴,他又惋惜不能物尽其用,所以纠结。

李治侧头,看向他的皇后,问道:“媚娘,过些日子给永昌找个琴师吧?”

昏黄的烛光下,帝王的五官显得十分柔和,那双眼睛漆黑的眼睛乍一看,竟像是天上的星辰般有光彩。武则天心中难得生出了几分缱绻之意,她微微笑着,伸出手贴在帝王的脸颊,轻声说道:“可说到音律修为,谁又能与主上相比?”

武则天说这话,并非是为了讨李治欢心。她与李治的感情当中,从一开始或许便是带了算计在其中的,当年太宗病在床榻,年轻孝顺的太子李治前去侍奉汤药,那时李治是她唯一的出路。年轻的太子,风姿俊朗,既懂文学又善音律,他的书法不比父亲太宗出色,可也大气磅薄,又写得一手好诗,他还精通音律,为后宫舞蹈配乐,风靡一时。他的性情与父亲太宗截然不同,有时候难免优柔寡断,可也并不是软弱之人。

她自认可以拿捏准李治的性格,可却无法控制他。这个男人,对她好似千依百顺,在政事上也愿意听她的意见,可心底就跟明镜似的,该限制她的地方限制得滴水不漏。她做任何事情的背后,不论是对的还是错的,必然得有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

这个男人,曾经最喜欢她的舞姿。他一身锦衣华袍坐在古琴前,好看修长的指拨弄琴弦,动听悦耳的琴声就能从他的指尖流泻而出,她要讨他欢心得他的喜欢还要当他的皇后,自然要投其所好。

可李治确实是个容易让人动心的男人,九五之尊,还才华横溢。

到最后,到底几分算计几分真情,自己也分不清。

身在后宫,从来都只有是认定了自己该走的路,毫不手软地牺牲该要牺牲的人和事,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都别说什么身不由己,这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身不由己,只有自己选择了牺牲什么而已。

李治不知道武则天内里心思千转百回,他抬手将武则天的手握在了掌中,喟叹着说道:“如今早不比从前啦。”

武则天柔声说道:“怎么不比从前?主上向来,便是最好的。”

李治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过去将武则天揽在了怀里。多年夫妻,年轻时那种炙热的情感早已慢慢褪去,化作了涓涓细流,在心间缓缓流过。

李治的下巴抵在武则天的额头,语气十分感慨,“媚娘啊,这两年,我总是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

这两年来,发生了许多事情,天灾人祸,什么时候都没让他省心,头痛犯得越来越频繁,时间也越来越长。

武则天安静地让他抱着,眼睛微微合着,并没有说话。

李治胳膊收紧,又说道:“真是希望太子早日成人,也好早些替我分忧。”

原本眼睛微阖的武则天一双明眸睁开了,顶着她眼前的白色衣襟,她面无表情,声音却透着几分温柔,“太子明年便会大婚,待他正式纳妃,便是成人了,到时候主上也能稍稍松一口气了。”

李治笑着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最近琢磨着要将刘仁轨升做太子左庶子,同中书门下三品。”

武则天一怔,刘仁轨在朝中德高望重,李治将他任命为东宫的官员,同时兼任宰相,这就意味着……朝廷中的宰相团中,太子的势力也会逐渐加重。武则天想到自己的这个儿子这两年与她政见不合的地方越来越多,而他本人也并没有要为了母亲而让步的觉悟,心里就难免郁卒。

从前的时候,她想着好好将太子培养成人,好让他成为一代明君,而她会是皇太后。可如今,她却因为太子的优秀而烦恼。若是再不遏制太子的势力,她日后想要手握权力,便得要跟太子有一场恶斗。可太子又是正统的嫡长子,德行向来受人赞誉,她要动他,可不是什么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且,对太子多年的养育,若是当真有一朝母子反目……武则天心中既是矛盾又是烦躁,但眼下这些事情还轮不到她来操心,太子东宫的官员里,一般都由李治挑选任命,身为皇后,她可以和李治一起临朝听政,身为母亲,她对太子东宫官员的任命或许有话语权,但从来就没有决定权。

更何况此时李治虽然身体并不如从前,但主持朝政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媚娘,你觉得此事如何?”李治问道。

武则天没有抬头,眼睛依旧盯着眼前的白色衣襟,白皙的手抚上李治的胸口,就放置在他心脏的位置,她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可心中却有种爱很交织的感觉。她想要得到很多东西,他心里是明白还是糊涂?还是他一直都明白,却装作糊涂。

她愿意当一名妻子,也愿意当一名母亲,可她更想要权力。从他那时候与上官仪商议着废后的事情之后,她就醒悟了,不论皇后的身份多么尊贵,依然是帝皇一句话就能废掉的。她想要没有任何人能动摇她的地位,那就只有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力。

武则天的手按了按帝王的胸口,笑着说道:“挺好的。”

刘仁轨的事情他定是早就想好了,怎会有她说不好的余地?

幸好,从太宗的才人到如今眼前这个男人的皇后,她最擅长的事情,从来就是等待时机。

☆、第036章 :君子端方(九)

李治和武则天打算在不羡园小住几天,李弘等人自然也留在了不羡园。李宸见父亲难得悠闲几日,天天缠着父亲陪她骑马散步,关心政事的李弘好几天没逮着机会与父亲说上话,心中郁闷不已。

李宸见状,朝太子阿兄弯着大眼睛,“阿兄,难得来不羡园,想那么多做什么?你忘了你还答应过要陪我去湖中摘莲子的。”

父亲难得出宫,那就说明如今并无什么要紧的事情,她打定了主意这几天要让父亲放下政事,好好轻松几日了。为了这个,父亲说过两个月要为她找个琴师让她学琴的事情,她都十分顺从地答应了。总之,李宸觉得自己费煞苦心让父亲放松心情,总是不能让太子阿兄怀了她的好事。

于是,李宸逮着先前李弘答应她要陪她摘莲子的事情,非要李弘和她一起在湖里泛舟。于是,几页扁舟便驶进了藕花深处。李宸和李弘在同一页扁舟上,撑着竹竿的,是李敬业。而太平和李贤等人分别在另外的两页扁舟上,他们等下要比赛看谁摘的莲子多。

武则天和李治则是在湖中的假山上,绕着栈道缓步而行,放眼望去,只见几页扁舟分别驶向不同的方向,然后没入了荷花丛中。

李治眉目含笑,“许久不见太子这般玩耍了,也只有太平和永昌才敢这般要求弘儿陪她们玩。”

“太子年少沉稳,他九岁便开始在主上离开长安之时监国,心中自然是多装了国家大事,少了这些闲暇娱乐之事。”武则天陪同李治走至假山的观景台处停下,看着远处山峦叠翠,碧水澄清。

李治微笑着,正想要说话,忽然不远处的藕花中惊起无数飞鸟,全数飞向天际。接着便是李宸那欢快的笑声以及太子李弘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

帝王夫妻二人不由得一怔,随即相视而笑。

自从东封泰山之后,他们便没有试过像如今这般轻松悠闲的时候。即便是太子,也少见他有这么不沉稳淡定的时候。

那厢的李治和武则天正在享受这难得的休闲时光,这厢的李弘就不太享受和李宸一起摘莲子的时候了。

李弘比李宸年长好十来岁,不论对太平还是李宸,李弘都是十分宠爱的,有什么好东西也会想着两个妹妹。可大概李弘从小便被父母寄予了厚望,加上身体也并不是太好,所以他与两个妹妹相处的时光远不如李贤等人多,对两个妹妹的性子自然也没几个弟弟摸得准。

他生□□静,如今被妹妹逮了出来玩,便想着那就陪着阿妹好好玩吧。谁知李宸在宫中看着安静乖巧,到了不羡园便像是换了性子一般,既活泼又好动。她站在小舟上,周围除了李敬业,也没个看着她的人,她一会儿伸手要玩水,一会儿又要整个身子探出小舟外,要亲自摘莲子。

看得李弘捏了一把汗,连忙说:“永昌,你想摘哪个莲子跟阿兄说,阿兄替你摘。”

刚又想去摘莲子的李宸停下动作,回头瞅了李弘一眼,“太子阿兄,你好紧张。”

小舟便从荷叶满占的湖面上穿梭而过,李宸站在小舟上,一身淡米分的便服,头发梳了两个丫髻,丫髻上绑着水绿色的发带,在碧水青山的背景中,她歪着头露出一个有些狡黠的笑容,显得米分雕玉琢般的小公主更加可爱动人。

李弘:“……那是因为阿兄担心你会掉到湖里去。”他的本意应该是要永昌别竟是胡闹才是,可当面对着她那样可爱的模样时,竟然不忍心苛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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