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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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羽原本就心眼多,见这主仆二人数次提起谢将军与程彰,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这会儿才察觉出来,他们提起谢将军与程彰的口气完全不一样,似乎与前者更亲近一些,对后者……透露出一丝厌恶之意。

不过这些事情,现在也未必问的出来,将来总有机会搞明白。

次日出发,谢羽就自作主张另雇了一辆马车。这次她没再厚着脸皮蹭崔晋的车,而是与穆原同乘一车,路上还时不时指挥崔晋的护卫买酒买肉,她自己与穆原在车里喝酒吃肉,往崔晋的马车里分送一部分,其余的都让众护卫分而食之。

潘良忧心忡忡:“殿下,属下怎么觉得……带着穆寨主走倒没什么,但是带着阿羽姑娘,总让人不□□心。”这丫头挥金如土,才行了半个月,就跟崔晋的护卫厮混熟了。

一路之上打尖住店,都被她安排的妥妥当当,虽然都不是本地最大的客栈,可各方面都不差。这让崔晋对她当初所说“家中在山下各处有些产业”有了最直观的了解。

那完全是她的谦词。

直到一行人到达洛阳,她才撒手不干,将打尖住店的活计丢给崔晋的侍卫去跑。

潘良对此不解,她便笑着解释:“潘叔不知,我们家是乡下人,在洛阳长安这样的大地方没有立足之地,并无产业,就只能劳烦贵属了。”

崔晋若有所思。她这到底是没有产业呢,还是藏拙,不想让他们知道太多底细,就不得而知了。

☆、第6章

大魏景泰二十三年六月初,长安城的歌舞升平被一个迟来的消息给炸的粉碎。

四月初,楚帝病危,楚国内乱,魏国十六年前送往楚国为质的皇长子私自离开了楚国,不知所踪。

当然,这只是官方说辞。

楚帝所出六子,争的难分难解,各自又有背后的文武重臣助拳,能腾出功夫向魏国知会一声:贵国的皇长子跑了。

——已属不易。

魏国皇长子崔晋,乃当今元后唯一嫡出血脉。十岁之时出使楚国为质,掐指算来如今已是二十六岁。他当年离开故国之时,正逢元后病重,母子垂泪挥别,没过两年元后便郁郁而终。

之后不出半年,闫贵妃封后。几年之后,继后所出的皇次子崔昊被立为太子,入主东宫。

对于大魏皇室来说,皇长子母子早已经在长安城消失许久,几乎让人忘了当今还有血脉在楚国为质。也只有楚国传信回来,大家才会想起还有皇长子这么个无关紧要的人。

暑热一直到了六月末,长安城内便似个火炉一般,富贵人家一直用着冰,就连街上也有许多担着担儿卖药茶冰饮的,生意很是火爆。

六月二十六日傍晚,一名年轻的护卫捧着个锦盒敲响了护国大将军程彰的府门。

守门的小厮还当哪处前来送礼的,他见惯了武将往程府送礼,漫不经心道:“东西跟拜帖放下,小的会转交大将军的!”

那护卫尘土满面,牢牢抱着锦盒,后背的衣衫都被汗水打湿,目光却十分坚毅:“不!里面的东西只有在下亲自见到大将军才能打开!烦请通报!”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鼓鼓的荷包,塞了给程府的门房,暗自感激临行之时阿羽姑娘的馈赠。

他们主仆在楚国过的日子困窘不堪,那几辆马车上的货还是另有来处,至于身上的银子……说句不好听的话,若非沿途有谢羽打点食宿,露宿荒野的时候大概比较多。

小厮捏捏荷包,拿了他的拜贴往里通禀。

护国大将军程彰这几年大部分时间在长安,只隔个一两年时间奉旨巡边,往幽州等地去转一圈。其余时间便耗在兵部以及铁匠营,朝堂之上便充个人数,极少发言。

小厮将拜贴送到他的书房门口,自有贴身侍候的人接了进去,递到了程彰面前。

程彰身形高大,古铜色的肌肤,浓眉厉目,面部线条刀凿斧砍一般,虽年近六十,却半点老态不见。他正坐在桌前读一卷兵书,接过亲卫递过来的帖子,打开看时,上面别无他字,只一个“谢”字占了整张贴子内页。

他脑中嗡的一响,不由闭了下眼睛,只当自己眼花,将帖子又拿远了一点,睁开眼看时,依旧是个墨斗大的“谢”字。

侯在书房门外的小厮只听得房里椅子翻倒的声音,长随惊呼:“大将军——”他还乍着手听音,门帘被唰的掀了起来,大将军已经冲了出来,煞神一般喝问道:“帖子是谁送来的?”

小厮吓的直哆嗦,暗叹自己今日倒霉,居然摊上了这差使。瞧大将军的形容,别是对头仇家寻上门来了吧?他忙规矩站好回禀:“禀大将军,送帖子的人还在大门口,他怀里抱着个锦盒,说是见了大将军才能打开。小的便让他在府门口侯着。”怎么就没有乱棍打将出去呢?!

程彰已经暴跳如雷:“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将人请进来!”

原来不是对头仇家啊?

小厮心里暗暗吃惊,也不知道府门外侯着的这年轻人是何来头,忙忙跑去请了。

那年轻人似乎早料到了他会请自己进府,将马交给另外的小厮,便捧着锦盒进去了。

程彰已经在书房门口转了好几圈,目光直往来处瞧,等见到抱着锦盒的年轻护卫,便止不住打量他的眉眼,走的近了才发现这年轻人总过了二十五岁,且容貌与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别的原因,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年轻护卫见过了程彰,跟着他进了书房,这才将锦盒奉上。

程彰轻轻打开锦盒,入目便是一块飞鹰玉佩,显然是被人经常把玩,玉色润泽细腻。他拿了起来,对着光去瞧鹰肚子,果然瞧见个小小的程字,一时心潮起伏,良久才道:“这块玉佩为何会在你手里?是姓谢的派人送来的吗?她……人在哪里?”

年轻护卫道:“小人是大皇子身边的贴身护卫,护送大皇子回京,机缘巧合认识了这块玉佩的主人,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大皇子想求大将军一件事,等事成之后,他会将这玉佩的主人送到大将军面前。”

程彰虎眸中厉光隐现,射向了下面稳稳跪着的年轻护卫:“大皇子这是在要挟本将军吗?”

年轻护卫唇边讽刺之意一闪而逝,很快接口道:“当初大将军极力主张将大皇子送往楚国为质,以减轻北境的压力,如今大皇子能够留了半条命回来,大将军难道不应该将这件事情了了吗?”

程彰额头青筋不觉跳了一下,他从这年轻护卫的话里听出了不善,可是此刻他太想见到这玉佩的主人了。哪怕他与大皇子之间有着深深的芥蒂,哪怕他曾经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如今也不想因为一时之气而错过了。

年轻的时候,他以为什么都可以赌,也输得起,权衡的起,可是年纪渐大,才发现并不是这样。

假如这年轻人今日来要挟的是十六年前的程彰,他的头颅早已经挂到了辕门之外。不过他来的时机太好,程彰这些年早已经修炼的慈悲不少。

“无论大皇子有何要求,本将军都答应他!”

他垂下头,目光停留在那块飞鹰玉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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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的大朝会上,从来鲜少在朝堂之上发言的程彰出列向魏帝崔瑀进言:“启奏陛下,微臣昨日出城去铁匠营回来,在路边碰上一队风尘仆仆的人马,内中一人病重,直言乃是当年去楚国为质的大皇子。只是微臣多年不曾见过大皇子,只认出他身上所佩小印,便将人带回了府里。此刻他就在宫门口,微臣不知该如何是好,特向陛下请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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