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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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让开!让我见父皇!都让开!”殿外忽然响起一阵喧哗。

梁元帝即将闭起的眼忽然张开,“是谁!是谁在喊朕!”

万贵妃眉头一皱,软声道:“皇上累了便睡吧,没人再喊您!皇上是累了——”她稍稍安抚了梁元帝就立即侧头朝向殿外,却不知那太子带着亲随已经闯了进来。

那梁元帝竭力半睁着眼,朝着远处艰难抬手指着来人,□□道:“是太子……太子在喊朕。”

“太子没瞧见皇上已经睡下了么!”万贵妃豁然起来,面色奇冷的问,眼色一厉殿内各处人都朝着太子涌去。

“万贵妃!你可知你在做什么?!”太子勃然大怒,可他身形羸弱,即便是大怒也不过尔尔,震慑不住人。

万贵妃揉着,推摸着时辰,殿内里的蜡烛烧了一截,将灭欲灭,映得女子容色明灭。她侧脸睨了一记躺皇上早已经没动静的梁元帝,出声低低唤道,“皇上。”

梁元帝才发出一声简单音节。

万贵妃脸上谨慎的柔情一分分卸下,眉眼凌利了起来,周身透着煞寒之气,缓缓直起身冷眼睨着梁元帝。十数年来,她没有一日不是假意承欢,直道这一切才刚露出真容,那种松懈的快意席转全身,压抑的念头疯狂滋长。“本宫要做什么?哈哈哈哈哈——太子在一旁瞧着就是!”

而太子早被人拿住动弹不得了。

万贵妃将人扶着坐起,只见梁元帝眉眼之间已经失了焦距不带一丝光亮神采,行为木讷呆滞,仿佛一具行尸走肉,随着她摆弄——虚握住笔,随着万贵妃一字一字念着写下遗诏。

“……传位三皇子宋瑞。”万贵妃话一落,禁不住地眉眼笑意,待看向那遗诏时却意外对上梁元帝满面愠怒,陡的吓得跌倒在地。

“传位给宋瑞?”此前还如扯线木偶一般的的梁元帝骤然出声音,声亮如洪。他斜睨着身边宫装的丽人,不怒反笑,只那笑意渗人得很,一只大掌直直挥打在了万贵妃的脸颊上,气力之大直接将人扇得跌倒在了地上。“枉朕待你如此,你却负朕!”

“皇上、皇……上!”万贵妃脸上失了血色惊惧至极,她生怕那药有差池,已经叫妥帖的小太监试验过几遍,分明无疑疏漏,怎么、怎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万贵妃被梁元帝紧紧扼住咽喉,那只枯瘦的大掌不知哪儿来的可怕力道,竟是生生要掐死她一般。“皇……皇上……饶……”她费力说着,覆在那大掌上却是不敢取掰开,大颗眼泪往下落下,可惜平日里惯是让梁元帝心疼的伎俩此刻半点无用不说,甚至更是激怒。

“收起你伪善的眼泪,朕看了恶心!”梁元帝暴怒,手中力道暴涨。

被扼住的万贵妃呼吸愈发紧促薄弱,几乎要看不清梁元帝怒不可遏的面容,就在以为她要命绝于此时突然被松开了钳制,竟是顾不得仪态本能地捂着脖子大口喘息,目光惊恐看向,只见殿内忽而涌入的黑衣暗卫竟是将她布下的人手悉数制服,不过片刻,局势霎时颠倒了过来。

原来梁元帝早暗中布置好了一切!

“父皇!”太子一声疾呼,飞快扶住梁元帝撑不住倒下的身躯,半点瞧不出病弱模样,反而周身凌厉异常。

万贵妃到了这时如何看不明白自己是中计,不管是梁元帝,还是太子,哪个都出乎意料教她措手不及,饶是再富有心计,也无法应对眼下这场面,竟直傻傻地依旧跪倒在地,不敢起身,也无人让她起身。

“咳咳——”梁元帝一口气缓过,又是大口鲜血呕出,在药味弥漫的天和殿内带起一股难闻腥气。捂着口的雪白帕子近一半被鲜血染透,被掷在了一旁。

太子扶着他重新躺下,急忙招来了王御医。后者原本就是奉皇上命令随演一出,在偏殿恭候,此刻入了里头,见状眉头紧皱,一番仔细搭脉,诚惶诚恐地跪下,“皇上,恕臣无能,这脉……”

梁元帝按住搭在自己手腕上骤然抓紧的手,轻轻拍了拍手背,幽暗的目光中骤然发出不甘死去的锐利光亮,“朕可记得你之前可是说过尚有一年。”

与梁元帝眉眼肖似的太子闻言掠过诧异随即又是了然,若照父皇以前那心性,这些必然是清楚的,只是后来……“父皇,御医交代万莫动气,折损身子!”

反而是万贵妃右眼砰砰直跳,一颗心几乎堵在了嗓子眼,眼中惶恐再是遮掩不住。

“回皇上,当初臣与苗医曾就皇上病症争执对博,确实发现苗医的方子妙极,后苗医遭遇不测,臣拿了手稿继续研究,后来才发现……才发现那方子不得与鱼类同服,那些时日皇上您进服黄鱼汤,恰是加重了病症……”王御医面上显了懊恼之色,为自己发现迟了请罪。

“咳——黄鱼汤?”梁元帝震怒过后,此刻半点力气也无,只觉一阵疲累,自己养了一条毒蛇,险些酿成大错。梁元帝心绪几番起伏,饶是半天,才压下那股郁气,倚靠太子才不至于失了样子,“万妁,朕还当真是小瞧你了。”

当初不过随口一句,便见天变着花样,原先不愿辜负的美意,却成了一道道催命符,要催自己下黄泉,如何不叫人心寒怨怒。

“皇上,皇上,臣妾并不知道那黄鱼汤会害得皇上病情加重,臣妾只是为了让皇上能多用些养好身子……”万妁手脚并用地来到皇上身旁,尤作狡辩,若叫罪名担实,恐怕自己有九条命都不够的。

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姿态,若是换做平时定忍不住心疼了,可瞧清楚了她一贯的伎俩后,只觉得脑仁嗡嗡抽疼,半点不能忍受,尤其还是那口蜜腹剑的做派,更教梁元帝眸色转深,面目愈发高深起来,一抬手将人招了跟前来。

万贵妃心下忐忑的挨近,刚是站定,就叫梁元帝踹着膝盖,直直跪倒一头磕在床榻前的脚凳上,嘭的回声响荡,眼前一片乌黑。

“你当朕还会再相信你的花言巧语,谋害朕与太子,贱人你该死!”梁元帝蕴着怒气的声音鬼魅响起,然下一句才叫万贵妃彻底崩溃,“赐死太便宜你了,朕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来人啊,将这贱人打入冷宫。”

“且先让你昔日的好姐妹好好招呼你。”

“皇上,皇上不要啊——”万贵妃回神便是听到这么一句,思及过往种种狠戾手段,那冷宫岂是人能待的地方,然无论她喊什么都叫暗卫封住一丝不苟地执行皇上命令了。

天和殿经了一阵哭闹,竟又陷入一片沉滞。都说皇家父子缘浅,兄弟情薄,一点没错,太子幼时万贵妃便开始在后宫得宠,荣宠数年,原本万家与王家本就旗鼓相当,后来却处处要被要暗压一筹,险些酿成今日惨祸也皆是是他父皇纵容缘故。

就是太子自己最初发病险些丧命,在发现指向万贵妃的证据被悉数毁尽后也只能选择了隐忍。经此之后,他却是被猛药损了身子,一养数年,若非皇叔寻来秘方,自己恐怕也不能这么快好全。可说来也是可笑,堂堂太子即便身子恢复如初却还要因着顾忌父皇的后妃而假扮孱弱病秧子。

太子伏跪在梁元帝床前,心中亦是五味陈杂,若不是万妁,恐怕今日这一切都会不同。

“咳咳——皇儿,朕乏了,你退下罢。”梁元帝阖了眼眸,不愿在儿子面前再露了弱态,今日这遭已经将他所有生气磨尽,并不看好的儿子竟是心中早有主见,然十数年间一再受万贵妃迫害。自以为勤政明君却成了被美色祸害的昏君,梁元帝心中饶是复杂。

“父皇好生歇息,儿臣告退。”太子恭敬领命而出。时至今日,他对父皇只余下表面的恭谦,若说有感情,也早在这些年磨尽了。

这厢,待在椒房殿的谢蓁仰头看着外头渐渐黑沉下来的天空,雨势稍停,却仍是一片萧索寒风。

椒房殿内的暖炉熏得十足,谢蓁却偏站在外殿随时能瞧见门口的动静,茶盏握在手里却是未沾。天和殿内,如何景象她是不知,却也能想到。

婉秋是万贵妃的心腹,可惜这个心腹心智不够坚定,犯在谢老爹手里没熬出半个时辰便将万贵妃指使的事交代了个干净。梁元帝重金寻来的张天师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五石散当长生药,当真是嫌死得不够快,可偏生没人敢戳破帝王美梦,皇后不敢,万贵妃也不敢,却是动起了别个心思。

大抵是谢老爹的反叛叫她终究乱了阵脚,而梁元帝极可能随时丧命更教她再等不住,故此兵行险招将自己扣下,威逼谢元,再对梁元帝用上幻药传位宋瑞,原本该是□□无缝的计划,却因为匆忙漏洞百出,也教她抓住了可趁之机透露给太子。

余下,便只等着看戏便好。

果然,雨停未久,太子派兵搜查椒房殿,在宫娥太监惶惑不安中道了万贵妃已经被打入冷宫的消息,余下人等全部绞杀,不留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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