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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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妙华自己是嫡出,平日里眼高于顶,再是瞧不上庶出的子女。

冯氏听了,只气得骂个不住。

“要你瞧得上做什么?瞧得上他的人多了去了。不说你萱表姐,那算个什么东西,老子不过是个芝麻粒大小的知县罢了,上房里的那位倒是指望着让她做了大房的媳妇儿。大房里的那位是能瞧得上她的?再有那李念兰,若是按你说的,不过是个庶出,你是瞧不上的,可人家的老子是郑国公,亲姐姐是宁王的侧妃,走到哪里去人家不侧目呢?便是你见了她都是要行礼的,不也没事的时候巴巴儿的跑到咱们家来找你瞧不上的那位?我再问你,你出去的时候,别人介绍你的时候是说这是徐司业的女儿多一些,还是说这是徐侍郎的妹妹多一些?罢么,既是又要借着别人的名儿,你倒是还在这里瞧不上人家,瞧不上也就罢了,只放在心里就好,说出来可不就是个傻子?这往后,你没事的时候倒是还和你大哥还有四妹走得近一些,好多着呢。”

一面又叮嘱着她:“嫡庶这样的话往后再不可轻易说出来,不然仔细我捶你。”

只是冯氏虽然是殷殷的叮嘱着,徐妙华却依然是不服气的,口中难免的就在那咕哝着:“还不是爹爹不争气。说起来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儿了,还只是个六品。一个做叔父的,官职倒比自己的侄子还低些,说了出去人家有个不笑话的?倒还要我巴巴儿的去讨好人家,我可拉不下那脸子。”

冯氏听了,心里就跟蹿上了一把火似的,由不得的就又骂着:“说起来你也是快要及笄的人了,竟是一些事儿都不懂的。喜怒不行于色这六个字你不知道的?便是简家那小姑娘,说起来倒是比你小着一岁多,可这些日子我冷眼瞧着,她再是个话不多的人,也不轻易多说话。人和她说话了,她只低头微笑,便是说了话出来,那也是轻言细语,再是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又平日里八面玲珑,来了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可这满徐家有谁说过她半个字的不好?你竟是不能学到她一星半点的本事?那少说话学不学得来?”

徐妙华被冯氏连番骂得急了,便也梗了脖子,扬着脸儿说着:“再是八面玲珑又怎么样?不过是一个死了老子的商贾之女罢了,到了咱们家,不讨好人能怎么样?我是再瞧不上她那做派的,让我学她?我是个官宦之女,倒没事巴巴儿的去跟一个商贾之女学?没的倒掉了我的身份。”

冯氏只被她这几句话给气的眼睁睁的,于是随手拿了一旁青花折枝花果纹六方花瓶里的一支象牙管的鸡毛掸子,便赶着上前要打。

而徐妙华见状不对,早就是一步跳下了木炕,向着门那里就冲了出去。

桃枝这时正掀了帘子进来,不提防却被徐妙华这一冲给冲的往后直接跌倒了下去,口中就哎哟的叫唤了一声。

而徐妙华这时早就是跨过她,扬长而去了。冯氏只气得跟着撵了出来,手中拿着鸡毛掸子站在石台基上,对着徐妙华的背影就骂着:“都是我平日里惯得你,倒是惯得你都敢这样和我当面顶撞的了。好不好,下次直接敲断你一条腿,看你还敢这般的顶撞我。”

徐妙华自然知道她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压根就不理会,只是带着青梅自去了。而这边冯氏气愤愤的进了屋子,瞧着螺钿炕桌上的那几枝桃花,想了想,到底还是吩咐着桃枝拿了一对青花长颈联珠瓶来,灌了水,将几枝桃花都插了进去,让小丫鬟捧了联珠瓶送到了老太太那里去,只说是大姑娘见桃花开得好,特地的折了几枝下来,亲手插在了花瓶中,让送来给老太太赏玩的。

她丈夫徐正兴虽说是做着官,可官职不高,一年到头的俸禄压根就没多少,日常又要开销,哪里能余得下多少银子?而现在毕竟是吴氏管着家,徐妙华即将及笄,也到了该说亲的时候,虽说是徐家的女儿嫁妆都是有公中份例的,可讨好了吴氏,到时她一高兴,私下里多给徐妙华添些嫁妆,那到了婆家好歹也能让婆家的人高看几眼。

她就只生了徐妙华一个女儿,不为她打算却是为谁打算?可是想着徐妙华的性子,若是不收敛一些,只怕便是有再多的嫁妆,到时在婆家也是会被人诟病的。于是冯氏一时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第27章 徐三公子

冯氏母女这一番闹腾,早就是听在了卫姨娘的耳朵里。

卫姨娘原是吴氏身旁的丫鬟,不但是长的水灵,人也是知趣,吴氏极是喜欢她。先时冯氏嫁了过来,都三年的功夫了肚子里还没个动静,于是吴氏便做了主,将身边这个得意的丫鬟给了徐二爷,当时就开了脸,封了姨娘。

吴氏将身边的丫鬟给徐二爷,固然是有因着子嗣的原因,却也因着冯氏并不大服她管教,所以就安放了个自己的丫鬟在徐二爷身旁,好掣肘冯氏的意思。

这卫姨娘现下却是住在冯氏所住大院间壁的一所小小院落里。因着毕竟是生了一子一女的人,所以她的这院落虽然是小,可比着其他几个姨娘的院落而言,已是算得很不错了。

大院和这小院中间只有一堵不厚的墙,所以冯氏这边若是有些什么大动静,卫姨娘这边一准儿就能听到。

而现下卫姨娘就正倾着上半身,将右耳朵紧紧的贴在墙壁上,专心的听着冯氏这边的动静。

待大院里恢复安静之后,卫姨娘便直起了身子,冷笑了一声,随即转身回了屋。

她女儿徐妙岚此时正坐在临窗木炕上,手中拿着小绷,垂着头在专心的绣花。

卫姨娘走近一瞧,见精细的白绫布上绣的是一枝杏花。灰褐色的枝干已是绣好了,粉粉白白的杏花则不过是刚绣了两朵。

“你绣了这杏花是要拿来做什么?”卫姨娘便开口问着徐妙岚,同时走至一旁坐了下来。

徐妙岚正全副心思都用在了绣这枝杏花上,卫姨娘脚步儿又是轻,倒跟猫儿一般,走路半点儿声音都没有,所以猛可的听到了卫姨娘的声音,只吓的徐妙岚全身一哆嗦,手中的绣花针就戳到了自己的手指,立时就有细小的血珠子冒了出来。

她便伸了手指到口中,吸吮了一会,止了血,而后方才小声的答道:“我绣了这杏花,是想着做了一双绫袜送给祖母。”

徐妙岚生的秀气。小巧的脸蛋,尖俏的下巴,一双眼儿小鹿似的,从不敢正眼看人,瞧着就怯生生的。

卫姨娘很是看不上她这柔弱的性子,总觉得这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依着我说,这绫袜你竟是不用送的。”卫姨娘端了水曲柳小炕桌上放着的茶盅,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淡淡的说着。

徐妙岚不解,便问着:“姨娘这是何意?”

“何意?”卫姨娘冷笑了一声,放下了手里的茶盅,抬眼望着徐妙岚。

她的双眼生的是极好的,细细长长,笑起来很媚很有风情,只是眼神却很是精明犀利。

“我怎么生了你这样什么都不懂的女儿?”卫姨娘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说起来你都是十四岁的人了,怎么这么十几年下来,你竟是都没摸清你祖母是个什么样的人?”

徐妙岚越发的一头雾水了。祖母是个什么样的人跟她送不送绫袜有什么关系?

而卫姨娘瞧着她那一脸茫然的模样,一时便越发的生气了。

“你祖母是个极好面子极喜欢显摆的人。我且问你,你送了这双绫袜给你祖母,她便是再喜爱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没事的就脱了自己的鞋,露出这双绫袜来给别人看,夸赞着自己孙女儿的针线?”

徐妙岚还是没听明白卫姨娘的意思,只是低声的说着:“我做了绫袜送给祖母,原不是想着让她对人夸赞我的针线的,我是想着......”

一语为了,就被卫姨娘接过了话头:“想着什么?想着尽尽你这个做孙女儿的孝心?咱们徐家是穷的连一双绫袜也置办不起了,还是你祖母只有你一个孙女儿,巴巴儿的只疼着你一个?我的姐儿,你可长点心吧。你原就只是个庶出,现见着上头又有个嫡出的姐姐压着你,且你们两个年岁上隔得也近,不过差着两个月罢了,等到议亲的时候,太太还会管着你?指定先管着她自己的姐儿了。说起来,你能靠得上的也就只有老太太了,你倒不想着想了法子的讨好老太太,倒是在这做得个什么绫袜。”

徐妙岚闻言,就小声的辩解着:“其实我做了这绫袜,也是想着要讨好祖母的意思。”

她一说这话,卫姨娘就越发的生气了。

“讨好人也不是你想着讨好便能讨好得了的。我问你,你可知晓你祖母最是喜爱什么花?”

徐妙岚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她爱的是雍容华贵的牡丹。”卫姨娘虽然是生气,可说到底徐妙岚也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说不得也只能教着她,“这送人东西也是一门极大的学问。送绫袜做什么?送绫袜显不出你的好来。便是来了人,老太太也不能脱了鞋,露出绫袜来给人看,说这是我孙女儿的一番孝心。可你若是送了那明面上的东西,来了人,见着那绣工好,少不得的就要问一句,到时老太太说这是我二孙女儿孝敬我的,来人少不得的就会夸赞一句老太太有福气,孙女儿孝顺,又要夸着你针线好,到时老太太既得了面子,你又在其他官宦人家之间有了个好名声,往后于你这亲事方面可是有极大的好处的。”

一面又给她举着例子:“前几日我去老太太那边伺候,遇着简家的那位姑娘,正带了丫鬟去给老太太送抹额。说是她前两日给自己母亲做了一条抹额,便想着也要给老太太做一条。还说什么自己是个没福气的,生下来就没见过自己的祖母,见着老太太第一面,不晓得为什么,就是让她觉得很是亲切之类的话。我当时在旁见了那条抹额,金色的亮面云锻,上面绣着两朵牡丹花,前面又镶了红色的玛瑙,瞧着极是富丽堂皇,把老太太喜欢的跟什么似的,立时就让祝嬷嬷开箱子找了自己年轻时候戴的那支金镶宝顶牡丹花簪给这简家姑娘。我瞧着老太太当时的那神情,倒恨不能自己也有个简家姑娘这样的孙女似的。”

说到这里,她又望着徐妙岚,极是恨铁不成钢的说着:“你瞧瞧,说起来这简家的姑娘还小着你一岁多呢,可人家讨好人的时候就讨好到了人家的心坎儿里去。我就不信她那条抹额上绣着的两朵牡丹就是凑巧的,摆明了就是她事先打听过老太太的喜好,所以才做了这样的一条抹额来讨好老太太。可她话又说得巧妙,虽则一样是讨好人,可明面上再是瞧不出有半分儿谄媚的意思。你怎么就不能跟她学学?但凡你能讨得了你祖母的欢心,好多着呢。”

原本徐妙岚听着卫姨娘说到议亲的事,一张脸通红,头也越发的垂了下去。可这会约莫是被卫姨娘说的有些急了,便抬起了头,低声的分辨着:“我又不想争什么,抢什么,我为什么要去讨好人?我,我就安安分分的过我自己的日子就好了,我不要那样去讨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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