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2 / 2)
心腹宫人斟酌着道:“娘娘,娘娘曾歌舞了一番……”堂堂的皇后,在宫里跟戏子似的唱了半日,这话可怎么说出口呢。
皇后怔了片刻,脸就黑了:“胡说!”
心腹宫人连忙跪下:“有太后娘娘坐镇,并无人敢……”没人敢胡乱往外传的。
皇后阴着脸,目光在殿内的宫人身上一一扫过。太后当然会命令众人禁言,可是这样就真能堵得住这些人的嘴?要知道,只有死人才是最会保守秘密的,活着的人,终究是差一些。
“叫他们都出去吧。”皇后打定了主意,反而和颜悦色了起来,“你跟本宫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宫人们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一个个都有几分额手相庆的意思。只有皇后的心腹宫人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反而有点难看起来,然而皇后一迭连声地追问她,又要了医案来看,那上头明明白白记载着“皇后歌笑不止”,她是想瞒也瞒不住的。
皇后将医案看到底,见下头写的云母汤,便道:“这云母汤是什么?”
院使写方子的时候,心腹宫人也是在旁边听着的,总算这个问题还能回答得出来:“云母有祛除风邪之效……”
“太医是说本宫中了邪?”堂堂皇后中邪,这岂不是说她其身不正,不足以胜邪气吗?
心腹宫人吓得立刻又跪下了:“太医说是风邪之症,并非中邪。”风邪是病,中邪那就是怪异了,太医当然不会那么说,谁知道皇后怎么会理解到那上头去的。就她如今这个脾气,就不说是中邪也相去不远了。
皇后脸上阴晴不定,半晌才道:“这方子是郑院使开的?”
“是。”心腹宫人只觉得后背上有些发寒。她比旁人更了解皇后的脾气,如此歌舞失态,皇后醒过来竟没有乱发脾气,这不但不让她宽心,反而更令她害怕了,这会儿心思一动,便随手拉了块挡箭牌过来,“安郡王妃也被皇上召进宫来给娘娘诊治了。”先把安郡王妃拖出来拉拉仇恨再说,或许皇后一恼火,就顾不上她们了。
果然皇后脸色顿时就变了:“皇上连她也召进来了?”这是唯恐她出丑别人看不见吗?
心腹宫人稍稍松了口气:“皇上也是担忧娘娘……”
“什么担忧本宫!”皇后抓过床上的玉枕摔了下去,“他不过是——”想借机多见蒋氏几次罢了!
心腹宫人窥探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皇上的确担忧娘娘,待娘娘服药之后,还在花园中向郡王妃询问娘娘的病情,说了好一会儿呢。”
皇后冷笑连连。去花园里头询问她的病情?鬼才会相信呢!花园里哪是问病的地方,分明是谈情的好去处呢。
今日之丑,看来是不可能完全瞒住了。太医们素知规矩,应该是不敢随意外传的。这些宫人们也好收拾,只有蒋氏这个郡王妃,一则身份贵重,二则远在宫外,令她鞭长莫及。更兼安郡王那个蠢货又对她宠爱有加,便是想塞个人去对付她都不成。到底要想个什么法子才能整治了她呢?
心腹宫人见皇后皱眉苦思,暗暗地吐了口气——好歹把皇后的怒火转向安郡王妃了,或许她们能安全点儿?
谁知皇后想了一会儿,又把头转向了她:“今儿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心腹宫人背后一寒,连忙把头低下来:“奴婢已经告诫过她们,若有半个字传出去,她们统统都死无葬身之地!”
皇后笑了一笑:“等传了出去,就是把她们挫骨扬灰又有什么用呢?”
心腹宫人后背上冷汗都流了下来,低声道:“她们都侍奉娘娘多年,一身生死荣辱皆仰仗娘娘,并不敢乱传什么的。”
皇后脸上仍旧挂着笑:“那春冰现在何处呢?”
春冰当然是没有消息。既没有活着的消息,也没有死了的消息。
“没有消息,就是还没死呢。”皇后慢悠悠地道,“没有死,就意味着还能开口说话。若真是忠心,当时就该自尽,又何必让本宫悬心呢。”
心腹宫人无言作答。说起来,春冰若当时自尽了,当然是最安全的。可是人谁不畏死,只要有一丝活着的希望,当然都想要牢牢抓住的。
“既是她想活,说不定哪日就会把本宫的秘密说出来。”皇后盯着自己的心腹宫人,“那这些人,你又怎能担保她们就不会开口呢?”还是只有死人最安全啊。
心腹宫人汗如雨下。这凤仪宫里的人都是千挑万选的,有些已经侍奉了十几年,对皇后素来忠心不说,其中还有好几个与她交情甚好的。如今听皇后的意思,竟是打算一个不留了?
“去吧。”皇后淡淡地道,“先把那些新进来的给我处置了。”这些刚进凤仪宫不久的,对她还不够忠心,当然要先处置了。
“可别露出什么痕迹来,免得被人发现了。”满宫的人不可能一夜之间全处置掉,总要一步一步来,但若是有人知道她正在逐步清除宫人,说不准就有先反叛的。
心腹宫人冷汗涔涔,在皇后的目光下只能答应一声,侍奉着皇后歇下,这才退出内殿。
外殿静悄悄的,宫人们生恐惹了皇后生气,都在殿外候着呢,偌大一个外殿竟是空无一人。
心腹宫人在空荡荡的殿内站住脚,有些茫然地四望了一下。此刻天色已经黑下来,殿内尚未掌灯,便透出一股子阴森之气,恍然竟有几分阎罗殿的意思。心腹宫人机灵灵地打了个冷战,呆站着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第241章 疯狂
凤仪宫的清除行动是年末的时候开始的。
“有人弄邪祟之事,镇魇皇后?”桃华正给旭哥儿洗完澡换衣裳,听到这个劲爆的消息时顿时吓了一跳,“谁,查出了是谁这么大胆子?不对,这消息是真是假?”
镇魇这种事儿,古来就是有的,但是究竟能不能起作用,那真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之所以历来都被严打,一则是因为人们对未知之事终究是畏惧的,二则倒是因为这镇魇之心乃是犯上,所以从心而诛,也要狠狠处置的。
然而本朝从开始到现在,倒还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事呢,盖因开国的那位皇帝虽然口口声声说什么奉天命而得位,其实本人并不信鬼神之说,他那一朝,连皇家寺庙都没修,还是他儿子继位之后修起来的。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反过来也一样。皇帝本人不信鬼神,下头的人自然也不敢拿鬼神来说事,所以宫里始终没听说过什么巫蛊镇魇,故而这会子爆出这么个消息,桃华真是吃惊不小,却又有些疑心。
“正在查呢,凤仪宫的宫人全都被捉起来了。”玉竹口齿伶俐地回禀,“据说皇后娘娘又像前些日子那般歌舞不休,夜里还不能安眠,总说见着些黑影在寝宫里晃来晃去,宫人们点起灯来,却又遍寻不着。后来是一个小内侍在御花园里打扫,发现御花园正中的假山下头藏了个木偶人,一只手就指着凤仪宫的方向。那木偶身上穿着宫装,就做个歌舞的模样,肚子里还塞了一缕头发。”
“哦——”桃华原先还准备听一场宫斗大戏,听到这里,却顿觉索然无味了,“瞎扯。”
“啊?”玉竹没想到自己一番轰轰烈烈的报告只换了郡王妃不咸不淡的两个字,睁着眼睛迷惑了,“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桃华笑了笑:“我知道你说的是实话。”不过这是从宫里那边传出来的“实话”罢了。
旭哥儿穿好了里头的小衣裳,发现母亲的手已经不在他身上,立刻一翻身趴在床上,灵活地拱起小屁股往前爬。他现在已经快九个月了,爬起来那叫一个顺溜,嗖嗖地快。桃华才一闪神,他已经要爬到床边上了,玉竹赶紧伸开手臂拦着他:“我的小爷,快回去。”
旭哥儿现在还不会说话,但已经能大致听懂别人的意思,知道玉竹这是不让他往外爬,抬起脑袋冲她嘿嘿一笑,扭头又往另一边爬。
桃华赶紧抓住他的小脚丫把他拖回来:“臭小子,外头的衣裳还没穿呢!”
旭哥儿蹬着小脚不想穿衣裳。他一生下来就是春末,再后头夏日炎炎,最热的时候只穿个肚兜儿,四肢都是自由惯了的。现在天气渐冷,他身上裹的衣裳也就一日多似一日,让他觉得很是笨重不方便,每次洗完了澡都挣扎着不想让人往身上套厚重衣裳。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