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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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气得要追上去,却被他爹叫住了:“罢了。你姐姐如今这样,也是到不了大姑娘面前了。由她去吧,说不得跟着二姑娘能有好日子过。”

“爹——”三七发急。若是一家子跟着不同的主子,叫主子怎么能全心信任你呢?

他爹长长叹了口气:“你姐姐虽有些私心,可话说的也有理。爹娘看重你的前程,可你姐姐也是你娘身上掉下来的肉——罢了,只看个人的造化吧。只要你忠心,大姑娘不是那等猜疑的人。”

茯苓跟爹娘闹的这件事,她没敢立刻就跟蒋燕华回话。她怕没了爹娘和弟弟,蒋燕华连她都不要了。于是蒋燕华问起来,她就先拿话搪塞过去,如此没几天,蒋家就开始分家了。

分家之前,小于氏还在府里办了个分家宴。她一面是高兴妯娌们都走了,自己这日子也能过得清静遂心,另一面却又遗憾桃华搬出去之后,再想沾光就难了。如此矛盾的心情,倒让她把这分家宴办得不错,只是一大家子和和睦睦地吃到最后,蒋老太爷扔了个雷下来,说他要去蒋锡家里住些日子,好阅读那些大内借来的孤本。

蒋钧的脸色唰地就变了。蒋老太爷说是去看孤本,可真要是想看,完全可以把书借回家里来看,哪有跑到侄子家去住着看的?这要是传出去,不是在打他的脸吗?外头人要怎么想,身为长子不孝养老父,让老父觉得侄子家比自己家住着舒服?马上御史就能弹劾他好不好?

“父亲打算去三弟家住多久?”蒋钧压着气问。

“且先看吧。”蒋老太爷面无表情地回答,“想来你三弟也不至于嫌弃我,要赶我回来的。”

这是说你儿子嫌弃你吗?蒋钧觉得自己要爆炸了:“桃姐儿才得赐婚,下头大约就是要行六礼了,三弟家中事多,父亲若爱那些孤本,不如取回家来看?若是怕有人说三弟随意将禁中孤本外借,让松哥儿每日去取便是。”

蒋老太爷看了蒋松华一眼:“我给松哥儿寻了一处书院,在京城外头,过几日就收拾一下过去吧。欧家那孩子也在那里,彼此也还有个照顾。”

蒋钧脸色更难看了:“松哥儿如今读书的地方也是好的,再说,还有刘翰林指点着……”一个考出来的翰林,不比那些没功名的教得好?

蒋老太爷不为所动:“刘翰林教的都是些投机取巧的东西,略学点还好,指望靠那个晋身就是胡说了。刘翰林能用,也是因为他先苦读过,又有几分天份,你也该教导榆哥儿,小技不足以立身。”

蒋榆华在席间,脸就不由得红了一下。蒋老太爷却并不看他,续道:“松哥儿读书尚未开窍,只学如何写文章没用。那边书院里杂学旁收,让他去读几日只有好处。”

蒋钧头上青筋暴起:“父亲也知道松哥儿天份不佳,还教他杂学,岂不更分了心!”

他这样面红头赤的,蒋老太爷却只淡淡道:“多学些东西,将来纵然不入仕也能自立。且那边书院的山长是有德之人,松哥儿过去受些熏陶,将来以德立身,这才是最要紧的。”

蒋钧总觉得蒋老太爷这一句句的都好像在暗指些什么,刺得他想把桌子掀了却又不敢。他很想严拒那个什么鬼书院,把蒋松华留下来。但蒋老太爷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如果他在蒋松华的事上硬扭着,那蒋老太爷大概就敢住到蒋锡家不回来。前途和儿子,他得选一个。

一屋子的人都看着他,他僵直地坐了片刻,还是看了一眼蒋松华:“祖父为你寻的书院,去了好生读书。”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觉得蒋老太爷眼里有一丝讥讽,但再看时蒋老太爷已经转过了头对蒋锡道:“你也不许特意准备,不过是去住十几日罢了。”

蒋锡恭敬地答应了,又试图说点别的来调节一下气氛,但席间的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不可能再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了。蒋老太爷似乎也并不在意,没片刻就离了席,招呼蒋松华扶他回百草斋。

蒋松华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喜是忧。被蒋钧逼得太紧,他也想离开父亲的眼去松口气。可是祖父为了他居然跟父亲闹成这样,他又觉得自己未免太不孝了。

蒋老太爷看他一脸纠结也不说话,直走到百草斋门口才道:“不必多说,你能立身就是给家里多了一条后路,是好事。”他似乎是自言自语地道,“若是早知道,当初该让你父亲也出去,可惜……”可惜长子受于氏的影响太深,父子又完全无法交流,他只怕他一头栽进于氏的坑里不出来,将来总有一天要倒楣的……

☆、第128章 发狠

分家宴的不愉快并没有影响蒋锡一家,到了选定的吉日,他们就搬进了新的宅子。

宅子并不很大,但比起蒋家的东偏院来当然是宽敞了很多,蒋柏华一进来,就高兴地在前后院乱串,跑得跟着他的桔梗儿和三七都是一头汗。

桃华给蒋老太爷安排的是东南角上一排房子,蒋锡平日可以把这里当成书房,等蒋柏华再大一点儿,就可以请个先生到这里来教书。

蒋老太爷对衣食住行除了整齐干净之外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要求,此处光线明亮他已经非常满意了。桃华陪他在屋里转了一圈,道:“伯祖父瞧瞧,还缺什么?”

蒋老太爷笑了一笑:“你想得周到,什么都不缺了。”

桃华看了一眼甘草和甘松带来的箱子:“您就带这么点东西?”换洗衣裳都没几件啊。

蒋老太爷摆摆手:“礼部怕是很快就要来商议你的亲事了,刘家那边也要下聘,我略住几天就回去,等你们闲了我再来。”

桃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您想送二哥哥去书院,跟大伯父说明白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闹成这样,还要巴巴地跑过来再搬回去,虽然已经出了正月,可北方的天气还冷着呢,这么个折腾法,别把老人家给冻坏了。

蒋老太爷慢慢摇了摇头:“我跟你大伯父,已经多少年都不能好好说话了。即使我肯说,他也不肯听,我能做的,不过是给他备一条退路罢了。将来于家倒了,也让他不至于无处栖身。”

桃华微微皱眉:“您是说,怕大伯父跟着于家,将来也受连累?但是——您怎么就认定大伯父是追随于家呢?”

蒋老太爷张了张嘴,没回答。怎么说,难道要说于氏换药害死贤妃的事吗?

桃华看蒋老太爷不说话,就自己接着往下说:“若说大伯父从前是想跟着于氏一族,但自从大姐姐在宫里小产,也该看得清楚这条路走不通了吧?大伯父现在是怎么想的,您——”就不能去问一下吗?

蒋老太爷有些出神。桃华这话其实说得没错,蒋钧是个精明人,未必没有自己的打算,但他能怎么跟他谈呢?事实上,从前几年他冷落于氏开始,长子就渐渐与他疏远了。尤其在蒋梅华入宫后,他搬进百草斋,只带了朱姨娘,与蒋钧的父子关系更降到了冰点。

他不能责怪蒋钧维护自己的母亲,也不愿告诉儿子于氏做过的事,更不好让儿子疏远母亲。他一生治好过许多疑难之症,可是他梳理不了他的家,这是他的无能。

桃华看见蒋老太爷脸颊上肌肉微微抽动了几下,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伤感,倒有点不敢说话了,正琢磨着要怎么安慰一下,蒋老太爷倒先说话了:“桃姐儿,你跟我说实话,这桩亲事,你愿意吗?”

“啊?”桃华被这跳跃的话题弄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愿意的。”之前沈数提亲的事,蒋锡也就跟蒋老太爷稍稍透露了一点,却也没有全说。

“你——不是因为你爹和你弟弟才……”

桃华心里热乎了一下,拉住了蒋老太爷的手:“伯祖父,你放心吧,我真的是愿意的。”自打来了京城,蒋老太爷对她是比对别人更亲近一些,但在桃华这里总觉得他就是个和蔼的邻人,那层隔膜感无论如何也去除不了。直到这会儿听见这句话,她才真有种——这是我的亲人的感觉了。

“那就好。”蒋老太爷摸了摸她的头发,长叹了一声,“老三比我会教孩子。”说完他就摆摆手,走进屋里去看孤本了。

蒋家刚在新宅里住下,刘家请来的官媒就上了门,自然是来商议下聘之事了。

官媒的笑脸多少有点僵硬:“刘家清贫,素来是勤俭传家,太太也是知道的……”

这媒不好做啊。蒋家现在出了一个郡王妃,蒋燕华做为王妃的妹妹,身价也是倍增。若换了别家,怕不立刻将聘礼再翻上一番,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偏这刘翰林不知想什么,聘礼竟然还是“宜依古礼”。

古礼个啥呀!媒人觉得自己都想揪着头发哀嚎一下了。整天古礼古礼的,不知道现在家家都讲究丰聘重嫁吗?叫她这个媒人如何张得开这嘴?这位刘翰林究竟是真君子,还是个真傻子,就不怕女家恼了吗?

曹氏看着面前的单子,不用仔细合计也能看得出来,所有的聘礼价值加起来不会超过二百两银子,放在京城里简直寒酸得没眼看了。

“这也太……”就算之前官媒早说过刘家清贫的话,曹氏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想来你也知道,我家给姑娘准备的嫁妆也值个几千两,刘家现在这样,是让我家把嫁妆也减一减吗?”

蒋燕华躲在内室听着,闻言不由得有些着急,却又不好出去阻拦,只得对萱草使了个眼色。只是萱草还没出去,就听官媒干咳了一声道:“实不相瞒太太,我来时刘翰林说过,婚姻结两姓之好,他是慕蒋老爷仁济天下之心,想府上家教如此必有贤女,故而才上门求娶。娶妇为持家孝母、相夫教子,非为得其嫁妆,故而他俭以礼聘,望府上厚以德嫁,不为财帛之交。”

最后这几句话背得官媒真要泪流满面,刘翰林这文诌诌的话她是费了半天功夫才听明白的,也不知道女家听不听得明白。如今这年头,难道做媒还要学会掉书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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