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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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内侍来宣召的时候,桃华一家子正在看打制好的新首饰。这也是春华轩掌柜推荐的银铺,名气不大,手艺却精致,可谓物美价廉。

“太太看这副头面可好?”桃华示意薄荷把打的一整副镶珠头面捧到曹氏跟前。

因为才进京的时候桃华和蒋燕华各自从景氏处得了一副头面,因此桃华也特意叫人给曹氏打了整副的头面,以备过年时插戴。

今年蒋家药堂虽然送出去了一大批止血散,替西北军采买药材也没有留多少赚头,但因为治疫得的封赏,打一副头面还是足够的。且玳玳花茶今年产量大增,无锡那边除了置办一批年礼之外,还捎来了五千两银票,桃华荷包丰满,心情又好,索性大方了一回。

曹氏自嫁进蒋家,虽然逢年过节都有新首饰,但这般一整副的头面却是极少的,若换了旁的时候,少不得满心欢喜仔细把玩,今日却似有些心不在焉,只就着薄荷的手看了几眼就叫白果收起来了。

桃华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自打那日蒋老太爷说了年后分家一事,曹氏似乎就有些心不在焉起来。只是这些日子桃华心情太好,也没注意曹氏在做什么。

薄荷知道桃华的意思,当即向白果使了个眼色,两人借故退出门外,薄荷便低声道:“姐姐,这些日子可是有什么事?”

白果眉头微皱:“如今太太和二姑娘都用茯苓,有什么事不单我不大知道,就连萱草都防着似的。只是杏姑娘进宫之后,大太太来过一次,跟太太关起门来说了些话,我只听着刘家什么什么的,倒似是给二姑娘说亲呢。后头太太又拉了二姑娘关门说话,这我却半点也没听到了。”

“原来是说亲……”这下不用多说,薄荷也明白曹氏心不在焉的原因了,只是不知道小于氏会给蒋燕华说门什么样的亲事。老实说,薄荷现在对小于氏可不怎么信任。

“瞧太太的样子,怕是不错的亲事。只是这几日大约忙着过年,大太太那边又没下文了,太太才这么心不在焉的……”

“这可就更奇怪了……”薄荷嘟哝了一句,“不是我没规矩,实在是大太太对我们姑娘是个什么样儿,姐姐也看见了,我可真不相信她有这般好心……”

白果素来不多言多语,闻言也微微点了点头:“我再仔细瞧着就是,若有消息就告诉姑娘。只是如今太太只要茯苓在屋里伺候,有些事我也听不到。”

两人正嘀咕着,二门上传话的仆妇已跑了来:“快快,宫里召三姑娘呢。”

桃华回房去更衣入宫,曹氏则带了蒋燕华回了自己屋里,关上门就忍不住道:“大嫂怎么这些日子都不给回音了?”

蒋燕华心里也急,却还是道:“娘急什么,想来是年前事忙。若有什么消息,大伯母自然来告诉。”

曹氏叹道:“我还不是怕夜长梦多?若能赶着年前定下来就好了。若到了年后,咱们搬出去住了,你大伯母可未必肯替咱们出这个力。再者到了那时候——”

蒋燕华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爹爹也是皇上亲口封的药师,见了四品官都不必下跪的,比大伯父还强呢。”

“那终究不是官。”曹氏说起这个就不痛快,“皇上怎么就不肯给你爹封个官呢。”

“听说,皇上觉得爹爹不适合做官,才让他奉旨修书的。”

“也不知道你爹在皇上面前怎么说话的,居然让皇上这样觉得。”曹氏心里懊恼极了。一家子妯娌,她本就是个继室矮人一头,如今两个嫂子都是官夫人,唯她身上连个安人都没有,坐在一起越发的抬不起头来,“这做官有什么难的,就是你舅舅都——”

屋里有一阵死一般的寂静。半晌,蒋燕华才冷冷地道:“娘是生怕别人记不得我有个被流放了的舅舅?”

“不——”曹氏自知失言,可想起被流放到西北去服苦役的兄长一家就忍不住红了眼圈,“娘就是可怜你舅舅,如今这样冷,西北那更是天寒地冻的,他如何受得了?”

蒋燕华冷笑起来:“那娘就去救他们呀。若实在舍不得,跟着他们去可好?”

“燕姐儿,你怎这么说话……”曹氏伤心起来,“那是你亲舅舅!”

“够了!”蒋燕华被她整天亲舅舅亲舅舅的说得早烦了,“既然这样,当初他家流放的时候,娘怎么不去说这是你亲哥哥,看官府会不会连你都抓了!如今在家里哼哼唧唧的是做什么?若不然现在娘就去刘家,跟他们说我有个流放的亲舅舅,看这门亲事还成不成!”

曹氏顿时没了声,半晌才讪讪道:“娘没这个意思……”

蒋燕华沉着脸并不理她。曹氏自知失言,讷讷半晌方道:“若不然,我现在去寻你大伯母,问问这事?”

蒋燕华心里其实也是着急,但好歹还有理智在:“不必。若刘家有意,自会上门。”

曹氏却有些坐不住,过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寻了个理由去了正院。

小于氏正忙着安排除夕晚上的团圆宴,闻听曹氏来了,便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不由得也有点头痛。

这事也怪了,前几日她刚去曹氏处提了刘家,刘家那边就没动静了。蒋榆华去过刘家两次,再未见到那幅画,有意无意地提起二房的堂妹已到了寻亲事的年纪,刘之敬竟也不接话,弄得蒋榆华还以为自己会错了意。

他这一错不要紧,倒把小于氏撂岸上了,听见曹氏来,也只得叫人接进来,随口扯些过年的琐事敷衍,盼着曹氏自己没趣走了就好。

可惜曹氏再不是个会看人心思的,扯了几句闲话之后终于忍不住道:“大嫂前些日子说的那事……”

小于氏本来是看不上她的,若不是因觉得刘之敬自己看中了蒋燕华,又怎么肯替蒋燕华说亲事。此时见曹氏不识相,便有些不耐烦起来:“一家有女百家求,一家有好男子,自然上门说亲的人也不少,总也要看看人家的意思。”

曹氏一听这个更心急了,忙道:“可那天大嫂不是说,刘翰林也看中咱们家么?”

那天小于氏说这话,是因为蒋榆华笃定了刘之敬自己挑中蒋燕华,她只怕曹氏不信,故意说得颇有把握的样子。谁知这才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如今曹氏直通通的问出来,倒叫她无法回答了。

“咱们家的姑娘,也不止燕姐儿一个。”小于氏被问得急了,灵机一动扔出一句话来,“就不说我们,单只弟妹你们一房,可就有两个姑娘呢。”见曹氏不说话了,小于氏悄悄松了口气,“弟妹瞧瞧,我这儿可有的是事。不如弟妹先回去,总要我忙过了年,再去探探刘家的口风。”

曹氏昏头昏脑地回了房。蒋燕华说是不让她去问,其实也急着听消息,见曹氏这般神色,直觉不好:“大伯母可说了什么?”

“你大伯母说,咱们这一房也不止你一个女孩儿……”曹氏还有些不大明白,“可是人家看上了桃姐儿?”

蒋燕华的脸顿时白了,半晌忽道:“我说不要去问,娘这岂不是自取其辱!”

曹氏委屈道:“我怎知他家是这个意思。那日大嫂来,明明的话里话外说的都是你!”

蒋燕华只觉得心里冰凉,不想再听曹氏说什么,无力地道:“罢了,总是我没那个命。姐姐如今名声这样大,也难怪刘家……”

曹氏眼巴巴看着女儿,不禁落下泪来道:“你也别急,这姻缘天注定,后头自然还有好的。”

蒋燕华苦笑道:“好的?还能有什么好的?难道还有个翰林等着我不成?”

如今这年头,考中进士已是不易,似刘之敬这样二十几岁就中了的,若是未成婚,只怕榜下捉婿的都有,更不必说他已经做了三年庶吉士,出来就可授官的。蒋燕华自来京城,也算是看得清楚,如她这样门第,能碰到一个刘之敬已经是烧了高香,哪里还另有一个青年进士等着呢。

这母女两个满怀愁思,却不知刘之敬此刻也是一肚子忿闷,自翰林院出来,阴着个脸回了家中。

刘太太正在给儿子做过年的新衣裳,见儿子拉着个长脸进来,不由得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刘之敬抓过桌上一杯半凉的茶水灌了下去。下等茶叶的苦涩味儿充满了口腔,伴着凉意,总算让他冷静了些:“没什么。不过是我谋的那个缺被人顶了。”

刘太太顿时变了脸色:“怎么回事?是谁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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