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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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打断了她:“夜明砂换了什么?蚌粉是什么?”

“蒋姑娘说,蚌粉就是那平日里吃的蚌的壳子,洗净后炮制成粉,其功效与夜明砂等同。”宫人一边说,一边窥探着太后的脸色,“蒋姑娘说,这蚌粉还治反胃,治痰湿,宋徽宗有宠妃患了痰嗽,就是用蚌粉调青黛麻油服了治愈的。”

太后紧皱的眉毛慢慢舒展了开来,手也不知不觉从胸口上拿了下来:“之前太医们怎么不用蚌粉?”

宫人小心地道:“听说夜明砂贵重,而蚌粉素来价贱,且那都是民间的方子,太医们都没多见,并不敢用……”

“什么没多见!太医没多见,一个小丫头倒见了?分明就是要用贵的药材?”太后哼了一声,“传我的话,贬他一级!”

“是。”宫人陪笑应了,又端过药来,“太后——”

太后接过药来便喝了下去,又含了一颗蜜饯在口里,便转头又向于思睿道:“你家里那个有孕的妾怎样了?”

于思睿已经听小内侍说太后喝了药就会吐,颇有几分胆战心惊地坐到太后跟前:“她还好。姑母派的人,自然照顾得精心。”若是太后突然作呕,吐他一身怎么办?

然而,直到他辞了太后离开寿仙宫,太后都没再呕吐。

☆、第83章 揭破

不说寿仙宫里宫人惊讶于换了一味药就能有如此神效,也不说皇后在凤仪宫连洗了好几盆水搓得脸都红了,更不提太医院里连续有几人被贬,以及曹萝在宫门外头满心怨恨,只说桃华在蒋家的马车里,也是一股子怒火压都压不下去。

“桃姐儿——”于氏才开了个头,就被车窗上笃笃两声打断了。

桃华掀开帘子,沈数骑在马上,稍稍弯腰对她笑了笑:“于思睿已经进宫,不要紧了,从这里再往前几条街就是蒋家,我不送了。”

桃华怔了一下,才发现沈数已经送了她们很长一程,而她光顾着在马车里生气,居然没有发现。不过没等她说话,沈数已经又问:“太后的病,你有把握吗?”

“没什么问题,以后只要别再有人提夜明砂,她就不会再吐了。”桃华下意识地回答,随即就见沈数笑了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他轻轻一提马缰,马儿轻快地撒开四蹄跑离了马车,只留下他的声音还在窗口回荡:“有什么事,让人给我捎个信。”

于氏吃惊地看着安郡王带着随从离开。她一直以为这些日子家里忙着采买药材的事是安郡王逼迫的,但看安郡王刚才说话的语气,分明不是!

“桃姐儿,你和安郡王是怎么回事?”她忍不住问,连自己刚才想说的话都忘记了。

桃华冷冷地看她一眼:“我倒想先问问,婕妤娘娘是怎么回事。”

于氏顿时尴尬起来:“那个,你也知道,太后催得紧,你大姐姐不过是,不过是暂时推搪一下……”她也知道自己这话太难有什么说服力,只得低下声音道,“宫里日子难过,你不进宫并不知道,太后和皇后——”

桃华打断她:“既然知道宫里日子难过,为什么要送她进宫?知道太后和皇后难说话,她又怎么敢抢在皇后前面有孕?”

于氏的脸唰地一下白了:“你说什么?你知道什么?”她仿佛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忙又补了一句,“你小姑娘家的,知道什么!”

桃华上下打量着于氏。其实本来她只是随口问一下的,但看于氏这反应,好像真的有点什么。

这打量人的目光完全不像在看长辈,于氏不由得恼怒起来:“桃姐儿,你这是什么规矩!我是你伯祖母,你知不知道对长辈该是什么样子?”

桃华毫不客气地看了她一眼:“那先要长辈有长辈的样子。”从上辈子起,她就不是会被长辈这两个字压住的人,否则也不会用了十六年的时间来报复爷爷,并且毫不犹豫地跟家里斩断了关系。

于氏被气得按住胸口,但桃华根本不看她,马车一到蒋家侧门,她就先跳下车,带着薄荷走了。

“这,这孩子简直无法无天了!”于氏抖着手指着桃华的背影,大丫鬟银柳却小心地道:“老太太,三姑娘是不是——找老太爷去告状了?”老太爷可是很喜欢她的,在这个家里,唯一能压住老太太的人也就是老太爷了。

于氏抿紧嘴唇不说话了。不过事情还真被银柳说对了,她回到正院刚刚换了衣裳,蒋老太爷就走了进来,对着屋子里的丫鬟们一摆手:“都出去。”

屋里的丫鬟有点犹豫,但于氏同样摆了摆手,她们就都退了出去,只留下老夫妻两个在屋里相对无言。

过了很久,于氏才慢慢地道:“你是替桃姐儿来兴师问罪的吧?别忘了,梅姐儿才是你嫡亲的孙女,桃姐儿不过是个侄孙女。”她开始还说得平静,后头声音却逐渐地高昂起来,“你带着朱氏那个贱人搬出我的院子这么多年,现在为了桃姐儿又来了?怎么松哥儿去考试没见你来,梅姐儿入宫没见你来,连她小产了都没见你踏进过我这院子一步,今天却来了?真是奇了!”

“有什么可奇的。”蒋老太爷等她把最后几句话几乎是喊出来一样地讲完了,才冷冷地说,“我才觉得奇怪,梅姐儿这样利用她的堂妹,毫不犹豫就把桃姐儿推出去顶罪,是不是就跟二十年前你把二弟推出去一样?”

于氏的脸唰地白了,比在马车上被桃华质问的时候还要白得可怕,她甚至倒退了一步:“你,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蒋老太爷的声音却仍然平静,“二弟制的助产丸是你做了手脚吧?他知道宫里有人不愿意看着贤妃顺利生产,也知道贤妃如果出事连带着我们一家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所以他特地给贤妃做了助产丸,甚至不敢在太医院里制做而是带回家来做。结果他的助产丸导致贤妃血崩不止,他怕连累一家人,在牢里就自尽了。”

他的声音始终不高不低的,非但没有像于氏刚才一样越讲越激动,反而越说越慢了:“二弟自尽,二弟妹也跟着去了,那时候锡儿还小,你看着锡儿,不觉得内心有愧吗?”

“你,你胡说什么……”于氏好像只会说这一句话了。

“二弟和二弟妹刚死那半年,你时常的噩梦惊醒,我还当你是被吓着了。”蒋老太爷平平地说,双眼在有些昏暗的光线里亮得慑人,“后来我翻遍了二弟的行医手稿,又托人弄到了贤妃的脉案,发现二弟用药完全没有错误,我才怀疑到那助产丸上去。毕竟贤妃孕中所服的药物,都有先帝的人亲自经手,只有那助产丸是二弟在家里做的,如果不是先帝用的人不忠,就是这助产丸被人做了手脚。”

于氏觉得自己牙关在不停地打战:“你,你也说了,说不定是先帝用的人不对……”

“贤妃当天生产,只用过助产丸。若是之前被人做了手脚,二弟每天去请脉,一定能察觉。”蒋老太爷紧紧盯着于氏,“何况当时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也说,是助产丸里活血的药量过多,才致血崩,但是二弟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那你就能怀疑我吗?”于氏用力挺起后背,“你不过是给宠妾灭妻找借口罢了!当年你就想让铸儿学医,让老二去念书,你就是想让老二当官,你——”

蒋老太爷打断了她的话:“那你悄悄在莲花庵给二弟和二弟妹点了长明灯,是为什么?”

于氏陡然没了声音。

莲花庵不是什么有名的寺庙,且远在京城外的山上,不过据说那里曾经显过一次圣,说是一个村子里的人曾在灾荒年间易子相食,之后死去的婴孩魂灵回来作祟,让整个村子的人一个个死去。剩余的村人们齐到莲花庵忏悔,当夜鬼魂围住莲花庵,正要将其中的村民都抓出来的时候,庵中光明大放,一朵莲台冉冉出现,将所有鬼魂超度,救下了村民。

当然这传说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莲花庵香火兴盛了一段时间之后又渐渐衰落,直到现在传说都快要被人忘记了,莲花庵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偏僻的尼庵罢了。如果有什么事,比如说做法事道场,点长明灯之类,大家一般都选京城内的三大寺,没有人会跑到那么远的莲花庵去做。

“你,你怎么知道……”于氏双腿一软,坐倒在椅子上,声音里透出了绝望和无力。这下,真的不能抵赖了。

“从你在屋里给二弟和弟妹设灵位的时候起,我就怀疑了。”蒋老太爷的声音里也透出无力,“我真没想到,害死二弟的居然是你……”

妻子害死了亲弟弟,这让他怎么做才好?杀妻偿弟?那儿子要如何自处呢?所以他能做的也只是疏远妻子,除此之外,无能为力。

“我更没想到,十几年后,你们居然还能因此把梅姐儿送进宫里去。”蒋老太爷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厌恶,“你对老大说,你毕竟是太后同族,太后自然会多看顾梅姐儿。老大醉心仕途,就真的相信了,其实你倚仗的不是于姓,而是当年你替太后做过的事。你怎么能厚颜无耻至此!”

“我——”于氏瑟缩了一下,颤颤地道,“我也是没办法。当初你也在宫中侍奉,太后随便就能给你定个罪名。我,我没办法,我只能保住你……”

“那时候是没办法,后来送梅姐儿入宫也是没办法?现在梅姐儿利用自己堂妹向皇上讨好,事到临头却又把桃姐儿推出去,也是没办法?果然是你的好孙女,一脉相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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