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2)
韩云牧忽然嗤笑了一声:“一国之君?倘若天下人知道黎国的一国之君是个女人,你猜会如何?”
这句话正中了萧羽彦的要害。她垂下了手,刀刃上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韩云牧说的不错,她的身份就像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剑。一旦落下,只有死路一条。
“韩云牧,你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究竟还想要什么?!”萧羽彦咬牙切齿道。
“我想要什么?”韩云牧声音冰冷,居高临下看着她,“我想要一个识时务的一国之君。而不是耽于儿女私情,放走强敌的蠢货!”
萧羽彦猛地一震,抬眼看着他。她对穆顷白的心意,她从未向韩云牧提起。他却早已经洞明。
她握着那把金错刀,缓缓道:“你觉得杀了他,就真的能救黎国吗?倘若有一日黎国亡了,那也是从内部就彻底烂了。现而今,将黎国一步步推向深渊的那个人,是你——”
韩云牧冷笑:“你一个女人,懂什么天下大事?!”
听到这句话,萧羽彦终于怒火燃起。原来他一直以来都瞧不起她是个女人!这些年来,她为了得到父皇和母后的认同,所有的辛苦,他竟可以只用这一句话就轻易地否定。
气极之下,萧羽彦口不择言道:“你当年也不过是我黎国宫中的一个马奴,又凭什么妄想掌控黎国!”
韩云牧顿住了,他缓缓收紧了拳头。然后一拳砸在了萧羽彦耳边的墙上,墙壁剧烈的震动让萧羽彦头皮一阵发麻。
韩云牧深瞧了她许久,终于转身走了。血顺着他的手一滴一滴地落在未央宫光滑的地面上,绽开朵朵血莲。萧羽彦呆愣了良久,才缓缓扶着墙壁想要站直。却发现自己的腿已经软了,根本走不动路。
她有些懊悔方才说了那样的话。韩云牧能成为大司马,也是因为他为黎国曾经立下过汗马功劳。刀口舔血,多少伤疤换来的如今的地位。可他的话也实在是戳到了萧羽彦的伤疤。
多年来,她一直遗憾自己身为女儿身。若非如此,母后每一次见到她,也不会总是唉声叹气。她也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黎国的国君,继承父皇的遗志。
她知道韩云牧为什么生气。但是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依旧会选择去救穆顷白。韩云牧永远都不会懂,当你遇到这世上你很珍惜的人的时候,无论如何,你都会倾尽全力去守护她。
就像,她现在迫切想要亲政。并不是恋栈权位,而是她明白。倘若她死,那么她的姐姐们和母后,就再也没有人能保护了。
也不知道在偏殿站了多久,萧羽彦才缓缓走回了寝宫。她脸上还沾着血污,云洛乍一见到她,着实吓了一跳。检查完萧羽彦并没有受伤后,这才拉着她泡进了温热的水中。
萧羽彦越想越觉得后怕。她其实早知道韩云牧近来对她的纵容,从谢应宗那件事上就可以看出来。她想要培植亲信,他也并未反对。这样的势头下去,她可以一点点巩固自己的根基。
可是放走了穆顷白,便惹怒了韩云牧。也不知道他今后会怎么报复她。
一旁云洛歪着头看着萧羽彦,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上。她绕着萧羽彦的长发,轻声道:“我今天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怕韩云牧。在我们齐国,大臣面见国君,十丈之内是不得佩戴任何兵器的。他今天提着剑就冲进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后来他还带你去偏殿,我还以为他要杀你呢。”
“名不正言不顺,他不会为了这样的理由杀了我。”萧羽彦拍了拍云洛的手,“你放心,我没事的。”
云洛叹了口气:“要是哥哥在就好了。他肯定不会让他那么欺负你。”
萧羽彦没有出声,目光却落在岸边的金错刀上。穆顷白虽然不在,但她还是用这把刀伤了韩云牧。换做是从前,她肯定就屈服了。可她就快及冠了,再这样屈从下去。可能真要如韩云牧所愿,一直当个傀儡国君了……
未央宫中发生了这样惊涛骇浪的事情,外面却连一点风声都没有。韩云牧命人阻断了消息的传播,一句妄议者死,轻易将这一切掩埋进了尘土。
而十七回来的时候也带来了消息,穆顷白已经出了城。萧羽彦提起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她拍了拍十七的肩膀道:“这次你做得很好。想要什么奖励,寡人能做到的,一定给!”
她本以为十七会说,为了主人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但十七想了想,忽然道:“主人,十七想成为您的贴身护卫。”
“贴身护卫?这和你现在的职责有何不同?”萧羽彦抬头看着十七。他和沁弦一样,从小就跟着她。以至于萧羽彦都没有发觉他已经长这么高了。从这个角度还能看到他凸起的喉结,和下巴上青涩的胡茬。
十七这个想法也有道理。暗卫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他总有一天要有自己的生活。当个贴身护卫也好,虽然行动没有那么方便,但是可以光明正大保护她。等以后她还能给他安排个好的去处,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好,我答应你。”
听到这句回答,十七脸上并无太大的喜悦。他的脾气向来如此,萧羽彦并没有多想。
这些时日来,韩云牧似乎有意限制她的行动。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身为黎国国君,其实只是笼中的鸟儿。宫人们虽然不至于限制她的行动,但外界的许多消息都传不进来。
近来需要她批阅的奏折也少了,多数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朝臣内斗。萧羽彦现在最关心的是两件事,一是穆顷白的去向。而是谢应宗的事情调查的结果。
晌午,南书房议政结束。萧羽彦又翻了一遍奏折,却还是没有找到与谢应宗有关的任何消息。待大臣们尽数退去之后,萧羽彦叫住了韩云牧。
韩云牧比起从前看起来更加肃杀,那一拳之后,萧羽彦一直不敢跟他说话。连多瞧上一眼都觉得心惊。
“韩爱卿……”萧羽彦起身踱到了韩云牧的身旁,却没有看他,只是盯着他包扎着白纱布的手道,“最近怎么没有听到宋提刑的消息?他……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韩云牧冷声道:“陛下是想问,谢应宗究竟有罪还是没罪吧?”
萧羽彦点了点头。若不是实在没有法子,她也不会想到直接来问韩云牧。只可恨最近宫中进出盘查得紧,她在宫外的眼线基本联系不上。
如今她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小瞧了韩云牧。只是眼下她只能暂且隐忍不发,毕竟锦乡侯最近也有些小动作。韩云牧应该比她清楚,他的精力本不该多放在她身上的。只要她没有动作,韩云牧早晚会转头对付锦乡侯。
“若是我告诉你,谢应宗犯的是死罪。你当如何?”
第二十六章 云燕传书
萧羽彦一怔,心下顿时有些慌乱。谢应宗是斩了三名朝廷命官,但她相信此事必定事出有因。宋提刑又一直以秉公耿直闻名。此前多少威逼利诱,他都无动于衷,堪称是铁面无私了。调查出来的结果怎么会这样?
“谢应宗回到王都了吗?大理寺是否开始审查?宋提刑为何不来面圣?谁判的他死罪?”
韩云牧低头看着萧羽彦,轻笑:“他是否是死罪,就要看陛下的诚意了。”
萧羽彦明白过来,韩云牧这是拿谢应宗的生死要挟她!
“寡人不明白,如何算是有诚意?”
“不知道近来穆顷白到了哪里?边关各处都未曾见到他的身影,倒好像消失了一般。”韩云牧高大的身影挡在萧羽彦的面前,“我倒是小瞧了陛下的能耐。”
萧羽彦受到这样的压迫,不由得退后了一步,转身避开了他的目光:“大司马不是一向推崇以法治国,常说什么国法之下,一视同仁。怎么到了谢应宗这件事,没有大理寺审查,没有宋提刑搜证,未经审判,就可以判定一个人是死罪呢?若是百姓知道了此事,原本就对黎国的严刑酷法多有怨言。如今上行下效,黎国今后又当如何?”
韩云牧眯起了眼睛,看着她的侧脸静默良久。萧羽彦心中忐忑,却还强装着镇定。
空气里的寂静压迫着萧羽彦的神经,谢应宗的生死其实不在她,而在韩云牧的一念之间。母后向来疼爱这个外甥,倘若他死了。原本就已经心情抑郁的母后,定然难以承受这样的消息。
良久,韩云牧才缓缓道:“你想审这案子,我可以答应你。只是审出什么样的结果,你都要自己承担。”韩云牧说罢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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