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野沉沉道:
“我留下来。”
邝明辉看着他,微微愣住。
男生态度强势,宋盛兰只好依下,套房很大,医院的住宿条件也很好。
桑梨怕给人添麻烦,先和宋盛兰、邝明辉道别。
老张先下楼去地库开车,邝野送桑梨到电梯口,她抬头看向他:“明早我带早餐过来给你和阿姨叔叔,你晚上要睡会儿,别太累了。”
她心里也很担心他。
邝野看向她,心底柔软几分,应了声。
桑梨走进电梯,关上门,邝野收回目光,往回走。
病房里,宋盛兰陪着邝明辉,后者睡着后,邝野进来,让宋盛兰去休息。
夜色已深,邝野坐到病床旁,视线无声落向邝明辉。
邝明辉阖着眼,面容褪去了许多年轻时的英俊帅气,得以皱纹来代替,他两鬓微微落了雪,看得出来平时的疲惫劳累。
邝野突然发现,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仔细看过他了。
平日里邝明辉很少在家,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就算见面,也很少有和谐相处的时候。
邝野看着邝明辉,小时候许多画面浮现在脑中。
他记得小时候他最喜欢邝明辉在家的时候,他喜欢坐在邝明辉的肩上开飞机,和他一起玩水枪,邝明辉每次出差回到家都会带他去各种地方玩,去滑雪,去游泳,去野生动物园,很多他童年难忘的回忆都是和邝明辉有关。
可是邝明辉很忙,更多时候,邝野只能在家里等待他回来。
他从悬崖村被救回来以后,他把邝明辉给他配的助听器重重扔到他身上,红着眼说恨他,从那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就有了道巨大的裂痕,每次嗡嗡的耳鸣声响起,都不断牵扯起他骨子里那些的痛和恨。
其实他不是怨邝明辉为什么不救他,他是怨他当时没那么爱他。
他只是想多得到一些父亲的爱和陪伴。
越长大,他就越不知道该如何和邝明辉交流沟通,所以他故意气他,故意不好好读书,惹他生气,和他吵架。
他只是想多和他说说话。
让他多看看他,多重视他点……
但是他没想到,现在他等来了邝明辉生病的消息。
邝野看向窗外漆黑的天,眼底微涩,末了闭上了眼睛。
一个晚上,邝野只偶尔小憩一会儿,思绪沉重,他也难以入睡。
翌日清晨,宋盛兰醒来,没想到他都没怎么睡,心疼得逼着他去隔壁房间补了会儿觉。
七点多,桑梨和老张带着早餐来到医院探望。
看到宋盛兰的难受,她想到当初陪在桑静病床前的时候,感同身受安抚着宋盛兰。
早上九点多,在众人焦心忐忑的等待下,检查结果出来了——
确实是肿瘤。
宋盛兰听到消息,喉间一哽。
其实她昨晚就猜到应该是肿瘤没跑,可是她还抱着一丝幻想希望是误诊。
医生说接下来要进行进一步的病理检查,确认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宋女士,你要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宋盛兰回到病房,告诉邝明辉结果,坐在一旁沙发上的邝野闻言,脸色暗下。
旁边,桑梨、老张还有几个集团老人听着,心情无不沉重,邝明辉见此提起唇角,仍旧是笑着,“我早就猜到了,而且这不是还没出病理结果吗?”
宋盛兰紧紧握住他的手:“明辉……”
反倒是邝明辉安抚他们,让他们等待结果,如果是良性那就皆大欢喜,如果是恶性,那就是命,也逃不掉的,他也接受。
宋盛兰让他暂停接下来这一周的全部工作,先在家里好好休息,邝明辉便和集团的人嘱咐着相关事宜,仍旧是气场沉稳,予人安定。
过了会儿,医生过来通知邝明辉去做病理检查,桑梨陪着宋盛兰去办手续,其他人先离开病房,只剩下邝野。
邝明辉转头看向他,出声唤:
“小野……”
邝野对上他目光,几秒后起身走过去。
邝明辉看向他,抬手握住他的手,声音沙哑:
“小野,你别生爸爸的气了,爸爸不逼着你治耳朵了……”
一直都是笑着的邝明辉,在此刻却红了眼眶,不再装作坚强。
邝野偏开眼,眼眶发紧。
邝明辉想到从前,心如刀绞:“小野,当初如果我能多留心保护好你,或许后来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了,你的耳朵也不会这样了……是爸爸对不起你,这么多年亏欠你太多,如果爸爸不在了,爸爸唯一的希望就是小野你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