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2 / 2)
两人旁若无人地相携着走了,甩掉了身后一群摇头叹息着“世风日下”的老臣,直到走出无人再能听见他们对话的距离。
“里头人确实太多,还是王妃思虑得周全。”
“殿下过奖。”
“既然你气也消了,今晚来我书房议事。”
“……皇甫弋南!”
☆、传奇女官
延熹二十一年四月,皇甫朝中诞生了神武帝登基以来首位女官。与皇甫历史上寥寥几任女官相同,这位女官同样是被破格录用,只是相比前几位,她的故事听来更为传奇。
出身南国民间,曾于微生和景十八年因妖女祸国之罪名,逼得惠文帝亲下千金令暗杀之,不得。后微生亡国,该女一路自南国北上穿皇甫边境入甫京,于亲王冠礼文选一举成名,又以女子之身于朝堂之上舌战群儒,因其大才深得神武帝赏识,遂任养贤院掌院学士,官从四品。
关于这一段,传奇的自然是妖女那一部分,有迷信者猜测,微生亡国怕与妖女不死脱不了干系,如此,神武帝将敌国克星纳入掌中,倒也实属明智之举。当然,更传奇的在于这故事的支线。
这条支线要从皇九子说起。当年,神武帝居储君之位日久,一路波折,至二十六岁方得登基。而皇九子出生于神武帝登基当日,因此吉时被神武帝予以厚望,取名“弋南”,意在弋获南国。
据传,皇九子乃天纵之奇才,四岁那年因管事人疏忽迷路宫中,误入金銮殿,彼时正值朝议纷争,那孩子以稚嫩童声有理有据驳斥了东阁大学士的草案,震惊朝野。然不久,其生母将门世家败落,皇九子也因病被秘密送离甫京,此后杳无音信十七年,前不久方才归京。神武帝得皇九子平安归京感激涕零,当即将之册封为辅国永宁亲王。
支线的重点在于,这神武帝登基以来册立的第一位亲王与前头提到的那第一位女官……他们是夫妻。
没错,皇甫出了名女官并不为人称奇,奇的是,这位女官在成为女官之前,乃是当朝亲王的妃子,还是陛下钦定的正妃。听说过女官当上王妃的,掉个头却是闻所未闻。
一个是被指祸害南国的妖女,一个是意在弋获南国的皇子,恰于南国没落之际强强携手回归,说他俩跟微生亡国没关系,谁信?
于是这个四月,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已经从三月时盛传的宁王与宁王妃神仙眷侣伉俪情深之风月故事变成了:论微生亡国之谜;微生亡国,女官之功哉,王爷之功哉;且看宁王夫妇如何叱咤风云。
对此,四皇子和六皇子表示:哦,王妃在南国的传奇故事吗?我们早就查到了。什么?你说微生亡国是九弟干的?我们也知道啊。别大惊小怪了,这些消息都是我们放出去的。你说什么?这叫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非也非也,欲令其亡,必令其狂,你们不懂。
江凭阑表示:谁放出去的消息,能不能好好地低调地做官了?什么?皇甫弋南那家伙四岁的时候就这么狂?可我也不差啊,我四岁也会玩枪了的说。
皇甫弋南表示:这女官传奇谁写的?怎么我的部分在支线里?这是拿本王衬托王妃的意思么?
据宁王府八卦第一线可靠报道,自打听说了王爷小时候那桩误闯金銮殿的事情,跟王爷闹了好一阵子别扭的王妃突然就不闹了,说走就走,当晚就去了王爷的书房,说是去议事的,实际上也的确是在议事来着,只不过……这议事的内容怎么听怎么让人兴奋。
“皇甫弋南,原来你四岁就不让人省心啊。”
“可没叫你操心。”
“怎么没有?要不是你四岁时误闯金銮殿,年少轻狂地去驳斥人家大学士的草案,神武帝又怎么会发现你这颗好苗子,你又怎么会去微生当太子,怎么会遇见我抓走我把我绑在这宁王府?”
“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感谢当年那位没看住我的嬷嬷了。”
“人呢?我去揍她一通。”
“死了,十七年前就死了。”
“这么说,果真是受人指使?没看住你是故意的,引你去金銮殿是故意的,令你讲出那番驳论也是故意的……手握重兵的将门本就太危险,倘若再出一位惊才绝艳的皇子,以神武帝多疑的性子,必然不会容忍。那么……是有人要动喻家,所以拿你开刀?”
“嗯。”
“谁?”
“过去了。”
“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总得一个一个杀干净。”
“这是要替本王做主的意思?”
“呵呵……杀着玩玩而已,别自作多情。你干嘛,又来?打住,我今天很累,你站那别动,皇甫弋南我警告你啊,你最好跟我保持一丈距离不然我就……”
据书房门口守值的护卫讲,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之后就是一连串令人遐想的茶盏飞了笔架子倒了书柜翻了的声音。一刻钟后,门开了,王妃和殿下一起走出来,前者揉着腰,后者咳着嗽。
“哎哟我这腰,我说你下手能轻点不?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你是香还是玉?”
那护卫两眼放光地咽了口口水,觉得自己脑子里的遐想更鲜活了。
江凭阑奇怪地朝后看一眼,问身旁人,“你这护卫怎么了?表情不大对啊。”
“是吗?”他淡淡一笑,并不作答。
这几日,皇甫弋南为了检查江凭阑的习武进度时不时便会跟她过上几招。满心都是刚才两人切磋画面的人也没觉察出那护卫的表情和他此刻暧昧的笑容有什么不对,一路比划着拆招的手势,突然惊喜道:“哎呀我想到了一个好法子,回房陪我试试!”
身后护卫激动得“砰”一声撞在了门上。
皇甫弋南露出痛并快乐着的笑容,无意点火,最是燎人啊。
……
还是延熹二十一年四月,与宁王妃江女官的传奇一样,还有一个人、一桩事在朝中传得沸沸扬扬。
喻家归戍的马队在离京百里的县城山道遇伏,整个马队除喻少爷外无人生还。喻少爷连夜奔逃回京,冲撞宫门,被守值的宫卫发现时只剩了半条命。宫卫得知来人身份不敢擅作处理,立刻禀告了陛下,喻府老夫人亦得到消息,当即赶至宫中,慷慨陈词恳请陛下捉拿真凶,还她儿一个公道。
喻家已非将门,至多算是甫京旧贵,但随着宁王归京,喻妃被迁出冷宫,喻家的地位渐渐就变得暧昧起来,而马队归戍又是奉了圣命的,说到底也是官家的事,喻少爷遭人暗杀没什么,马队被劫却是陛下不能坐视的。
大半夜睡得好好的被叫起来的神武帝显然很不悦,一众太监宫娥包括侍夜的妃子全都在勃然大怒的陛下手里遭了殃。不过,只有江凭阑和皇甫弋南知道,他究竟在怒什么。
喻衍是必须要死的,但绝不该死在甫京,更不该死在归戍的途中。神武帝早就为他的死做好了安排,准备在那天高路远的边关来一场十分恰当的意外,却不想,竟有人胆大包天脑子进水在这个时候跑去伏击马队,真要杀了喻衍也就罢了,不过费些心力善后,结果却是非但没杀成,还让人给逃了回来,不仅让人给逃了回来,竟还放着他直接跑到了宫里头!
这下,想装傻也装不成,想只手遮天也遮不住。到底是哪个混账胆子比天大用处却比针眼还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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