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日大军能以最少的代价平定这场争端,林希玥功不可没。
林希玥最终被信王给扔去一边,尸首往台阶下滚了几阶,停在一处,有一抹亮晖自奉天殿射出,投递在他身上,细看来那曾经俊美无双的面容上是含着笑的,含着瞑目的笑。
王书淮目光在林希玥尸身上定了一瞬,面色冷然扬起手,“三军听令,我王书淮奉晋宁帝遗诏,拥昭德郡王复位,顺应大势者,免死,挡我路者,杀无赦!”
修长的手指往长空一划,将士们如黑云一般朝奉天殿笼罩而去。
信王的大军见大势已去,投降者众,至寅时王书淮终于杀上奉天殿。
信王毕竟久事疆场,将余下精锐调入殿内,守住各处要道,并将长公主,皇后及原先那一半拥趸他的朝臣控制在掌心。
这些朝臣里头有六部九寺十五位堂官,及其他要员。
王书淮纵容再狠,也不能看着整个官署区陷入瘫痪。
这是信王谈判的资本。
火色灼灼将整个奉天殿映得通明。
素日庄严肃穆的大殿横七竖八零落着不少尸身,长公主依旧端坐在蟠龙宝座之上,信王立在她身侧不远处,手里捏着皇后,底下则是以陈宣庆为首的三十位朝中大员,大家神色各异,有人惶恐,有人懊悔,还有人抬不起头来。
信王将重兵压在门口与王书淮等人对峙。
国公爷目色在长公主身上落了落,问信王道,
“朱昀,你今日死路难逃,何苦做无畏挣扎。”
信王拿着一柄匕首往长公主脖颈搁了搁,嘴角擒着凉凉的笑,“你说呢?说来国公爷心若渊海,我辈不及啊。”
这是笑话国公爷与长公主那段荒唐的婚事。
国公爷面色沉凝不动。
王书淮瞥了一眼祖父戒备的神色,轻声与他老人家道,
“祖父,您到一边歇着,这里交给我!”
信王明显利用长公主与国公爷之间的旧事做文章,王书淮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国公爷扭头看着他,嘴唇微微一抽,“书淮…”
王书淮静静迎视他的眼,神色不为所动,立即有侍卫上前,恭敬地要去搀国公爷,国公爷凝立没有挪步,
祖孙俩四目相接,国公爷见王书淮神色无比坚定,心忽然揪得厉害。
身后镇国公抱着林希玥尸身痛哭,昭德郡王倚在一旁哀痛,其余大臣护在昭德郡王左右,没有人敢管王书淮祖孙这段官司。
跟着入宫的三老爷和四老爷自然明白王书淮的意思,急得发慌,
“书淮,那好歹是我们的母亲,你多少留些情面。”三老爷王章语气急切,
四老爷又立在台阶下朝他恳求道,“书淮,求你保住我母亲的性命,往后王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书淮脸色没有半丝波动,他要一个干干净净的朝堂,长公主野心重重,又有弑君之嫌,这样的人留不得,朝野不少臣子是长公主的故旧,一旦留下她,后患无穷。
无论是信王还是长公主,他皆要连根拔起。
再次摆摆手,侍卫将国公爷搀去一边。
信王阴狠狠盯着王书淮,被他气定神闲的模样给气笑了。
王书淮已搭弓上箭,立在殿门口对准信王,兵戈一触即发。
信王见状,立即揪住皇后往前一挡,
皇后双手被缚在身后,气得大骂信王,
“你个奸诈之辈,我帮了你,你竟是恩将仇报。”
信王无奈道,“生死关头,皇后娘娘,得罪了。”
眼见信王拿国母威胁,前方的将士有所忌惮,王书淮则眼色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诱百官女眷出城,这样的人怎么配做国母?”
手一松,嗖的一声,箭矢脱弦,擦过数位将士的头顶正中皇后胸口,皇后一口鲜血喷出,死不瞑目地盯着王书淮的方向。
信王将皇后往旁侧一扔,纵身闪开。
看来王书淮是不打算受胁迫。
“拿着百官女眷做威胁,如今又想利用朝臣换取狗命,朱昀,你就这点本事?”王书淮挺拔立在殿前,皎然如玉的俊脸如罩冰洌,
朱昀看着那个岳峙渊渟的对手,有那么一瞬的挫败,
“半年前你截杀成玄先生,为的就是将林希玥送入我身边,获取我信任对吧?”
王书淮道,“没错,成玄一死,你身边无人能勘破林希玥的底细,一举两得。”
信王不甘道,“你从西楚国都奔回京城,少说也得五六日,你出发时,我尚还在榆林,这么说你早有防备?”
王书淮笑,“三年前我便查到你利用边城商户偷卖铁器,铸造兵器,上次你暗中使人伪装成流民截杀太子,我顺藤摸瓜,查到你在太行山的深山里豢养了一批军士,故而暗中着人窥测动静,见你们已经预备着造反,便即刻从西川赶回。”
信王语气发狠,“但是你赶回来的时间不早不晚,掐在我与长公主两败俱伤之时入城,王书淮,你可真狠,这些年一直在暗中窥测时机,就等着我父皇这一脉互相缠斗,你坐收渔翁之利。”
王书淮在殿前缓缓踱步,笑道,“你知道的太晚了些。”
朱昀给气笑了,每每想到自己不过是鹬蚌之争的棋子,帮着王书淮清除了障碍,最后竟还落在他手中,便怒火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