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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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沉默片刻,须臾,花吟道:“王妃,您就隔着窗户瞧泽儿一眼吧,只是请王爷王妃捂住口鼻,切莫呼吸深重。”

高秀丽迫不及待的连声答应。

不一刻,花吟挑起了一扇小窗,她有些吃力的抱起小世子,站在窗下。她身上衣裳雪白,因为体虚,虽已入夏,穿的仍比较多,头发随意的挽起,眼窝深陷,下巴削尖,模样异常憔悴,泽儿缩在她怀里,紧闭着眼,呓语连连,露出的小胳膊斑斑红点。

高秀丽瞧着儿子那样,一时没忍住,伸手就要去够,花吟赶紧闪开,往后退了几步,凤君默急忙拉住她,回头看了花吟一眼,见她已然关了窗,不一会传来她几声咳嗽声,凤君默心内五味杂陈,酸涩不已。

高秀丽挣扎不已,一时乱了方寸,非要进屋照看儿子,凤君默抱住她,急了,“够了,泽儿现在需要静养,你帮不上忙,只会添乱!”

高秀丽张了张嘴,铺天盖地的无力感压得她一时竟喘不过来气。

儿子的病情尚无起色,凤君默又接到边关急报,原是入夏以来气温骤升,金国大片的雪域高原出现雪崩,形成大规模的融雪型山洪,虽然金王早早就命人拓宽了河道,但山洪水势凶猛,势如破竹,大燕关的何谷渡,幺姑郡的霈河无不受到波及,大水冲破堤坝,淹没了周国不少良田,起初凤君默疑心耶律瑾故意改了河道,后来据探子回报,金国灾情严重,周国的洪水实乃天灾,而非人祸。另有陈国之前送给金国的陈女,有不少是细作,婚配给了金国的兵将或良民后,竟鼓动丈夫夺权,金王虽然大刀阔斧的镇压了,亦是焦头烂额。

凤君默与陈国翼王爷(入周为质后降为翼君)饮茶,旁敲侧击问起了陈女之事,翼君倒也不避讳,直言当时留着这一手就是防着金王,而金国在慧娴王后把持朝政期间连连受陈国盘剥,男女比例严重失调,金王就是疑心陈女有问题,但为了繁衍生息,只得将陈女婚配下去。不过让翼君没想到的是,依照他之前对耶律瑾的了解,他还当耶律瑾疑心病下会将那些陈女悉数赶尽杀绝,如此,金国就有好一番乱了,毕竟奸细只有那么数十个,而大多数被送来的陈女都只想本分过日子。几年的相处,夫妇二人也是有了感情的,有的已经生养了孩子。不成想,金王竟然没有屠杀,而只是杀一儆百,软硬兼施,倒学会了以德服人。

说到这儿翼君不由得叹了一声,“女人啊,到底是女人,一旦嫁了人生了孩子,心就变了,指着她们也成不了大事。”

凤君默淡笑,“如此看来,你们之前与金国联盟也并不诚心啊,也难怪金王临时变卦,弃你们于不顾。”

翼君呵呵一笑,“金国与我陈国本就是世仇,当初联盟,某是竭力反对的!唉……偏我王兄听信吝臣谗言。只是金王肯出兵,却无功而返,平白又结新仇,倒是某始料不及的。某是有些耳闻,说金王退兵是为了一个宠妾……啧啧,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叫金王舍弃眼前的肥肉……若不然周国南通那几座城池怕是保不住了吧?”

凤君默饮了一口茶,眸色阴晴不明。

翼君嘻嘻又道:“听闻王爷新纳了宠妾,只因某身份尴尬,不曾前去贺喜……”

“是侧妃,不是宠妾。”凤君默冷声打断。

翼君愣了下,大为不解,何时侧室不是妾了?

凤君默言,“我还有事,先行离开了,翼君泡茶功夫一流,待得有空了再来细品。”

翼君热络相送,直到凤君默的身影消失在甬道尽头,翼君隐了面上的笑意,眸光深邃,这时他的贴身护卫走上前来,翼君笑看着他,“到底是怎样的美色竟叫金王和周国的摄政王都捧在手心里,我竟有些迫不及待了。”言毕摇着羽扇,哈哈大笑,扬长而去。侍卫摸摸鼻子,莫名其妙。

绛云轩内,凡是小世子的吃喝拉撒,花吟一应亲力亲为,贴心照顾,小世子刚开始昏迷不醒,闭着眼要么乱踢乱蹬,要么就抱着她死也不肯撒手喊娘。花吟自己没孩子,心疼的不行,虽劳累不堪,却也甘之如饴。后来小世子好了些,能睁眼认人了,花吟就指着自己的鼻子教他喊“姑姑”。

大概十日后,小世子身上的脓疱结成的黄绿色厚痂开始逐渐脱落,袁大夫瞧见了,高兴的不行,说:“师叔祖,小世子可总算是好了。”

花吟正调制一种膏药,闻言慢悠悠道:“还没完,厚痂脱落了,怕还是要留疤,这么一个漂亮孩子,将来成了麻子那就不好了,不过幸好遇到本神医啦!”

袁大夫也有二十大几了,闻言大喜过望道:“师叔祖还有法子治疗麻子?那您替我看看呗,我这脸上的麻子就是当年出天花的时候留下的。”

花吟摆摆手,“你这是陈旧性疤痕了,我也是有心无力回天乏术了,除非剥皮换皮,这痛你能忍么?”

袁大夫吓的脸色一变,

花吟哈哈一笑,道:“要是今儿个王妃她们来,就让她们进来看看吧。”

袁大夫刚出门,高秀丽就派人来问了,一听小世子度过了危险期可以探望了,欢喜不禁。

很快,高秀丽就在奶嬷嬷的搀扶下来到了绛云轩,一见到儿子,抱住他就撕心裂肺的嚎哭了一场,到底是当娘的心,又有几人知她这些时日的牵肠挂肚,食难下咽,恨不得这些罪再厉害十倍加诸到自己身上,只求孩儿能免受些痛苦。

老王妃也得了消息,紧随其后赶了过来,口内直念阿弥陀佛。自从闹出了那丑事后,烈亲王在国乱时被乱贼刺死,而老王妃自觉无颜活在世上,差点拉了根白绫了断了,幸得凤君默发现及时给救了回来。老王妃求死不成,自请入庵堂侍奉佛祖赎清一身罪孽。凤君默便在王府深处修了一座小庵堂供老王妃修行,平素并不打扰,也省去了晨昏定省,这次若不是小世子出事,老王妃也不可能随意出了这庵堂的。

花吟站在边上,瞧着这一番催泪的场景也不觉潸然泪下。

岂知小世子在他母亲怀里越哭越大声,高秀丽只当他这些时日吓坏了,抱在怀里更紧了,小世子哭坏了,哽哽咽咽的喊,“姑姑”。花吟听出来了,犹豫了几下道:“王妃,小世子大病初愈,身上尚未好利落,实在不宜过度悲伤。”

高秀丽闷闷的点了点头,而小世子一听到花吟的声音,就伸着胳膊往她这里扑。袁大夫见状,张口便道:“师叔祖,小世子这是要您抱呢。”

花吟犹豫了下,心知此刻上前不妥,但见孩子哭的厉害,只得尴尬的朝高秀丽笑了笑,上前几步,抱住小世子,揽在怀里,温言哄了起来,一面又同她说:“王妃莫怪,大抵是小世子这几日都同我在一起,难免亲近了几分,小孩子没什么记性的。”

高秀丽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花吟,只觉得心脏被钝刀子割了下,疼的整个人都开始颤抖了。

恰在此,凤君默进来,一眼瞧见儿子睁着双滴溜溜圆的眼,气色大好,心里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上前就要自花吟怀里接过小世子,小世子却抱着花吟的脖子死都不撒手。凤君默好气又好笑,就着花吟的怀里逗弄了起来,一面又问了许多问题。花吟有心避让了几下,但凤君默压根不知道避嫌,花吟只能安慰自己王爷大概是因儿子捡回了一条小命冲昏了头脑。

奶嬷嬷这时候冷冷的说了句,“小世子已经好了,姑娘是否应该将我们世子还给王妃了。”

花吟面上有几分为难,不是她不想给,而是小世子身上才刚脱痂,更需精心护理,若不然留了麻子……

奶嬷嬷不待花吟说话,不屑的淬了声,道:“怎地?你还有什么借口扣着我们小世子不放?”

凤君默沉了脸,“狼心狗肺的东西,得了旁人的恩惠不知感恩就罢了,竟还这样出言不逊!你这恶仆……”

高秀丽生怕凤君默又说出撵走奶娘这样的话,急忙福身朝花吟一拜,“这么些日子多谢妹妹细心照料,泽儿的命就是你给的,往后你也算她半个娘了。”这一福高秀丽倒是诚心诚意的,撇开争夫恩怨不说,花吟救了她儿子却是真的。

花吟忙说:“王妃快别这样说,我与王爷既是故友又有兄妹之情,泽儿也算是我的侄儿了。”

满屋子的人,无不表情古怪,凤君默更是讪讪的连一双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只清咳了两声,道:“泽儿刚刚好转,我看还是放在绛云轩更为妥帖,都散了吧,待泽儿好了再接回雅苑。”

老王妃临走之前,在孙子头上摸了两下,又深深看了花吟一眼,道了声谢,这才折身离开了。

高秀丽送了婆婆出门,临分别时,老王妃意有所指道:“你做的很好,为人妻者需得有容人之量,如此才能家宅安宁,男人的心不是要握在手心,而是要像那风筝一样,管他飞得有多高,只要那牵线之人是你,就足够了。”

高秀丽默默的恭送婆婆走远,奶嬷嬷却在这时不屑的哼了声,道:“这会儿她当了婆婆了倒知道教训儿媳妇了,以前她做烈亲王王妃的时候,整个大周谁不知道她最是善妒,要不老王爷只有她一个王妃?岂知她还不守妇道……”

“奶娘!”高秀丽厉声呵斥。

奶嬷嬷吓的面上一白。

高秀丽疾言厉色道:“你究竟以为我能护你到几时!”

奶嬷嬷忍了一路没说话,到了雅苑,终于憋不住又说道:“王妃,真不怨老奴想得多,实在是小世子这病来的蹊跷,若真是天花那可是九死一生的,那狐狸精说能治好就治好了?你没看小世子才跟她几天就对她亲的不行吗?老奴先前还当是什么国色天香才把王爷迷的五迷三道的,今日一看,哎哟我的娘哟,瘦得跟鬼一样!老奴冷眼瞧着,王爷怎么就稀罕上那样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担就算了,走几步还带喘的,老奴瞧着倒像个短命鬼。”

高秀丽听的心烦气躁,说:“奶娘是女人又怎知男人的喜好,就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还不是喜欢招惹那些娇娇软软的小姑娘,说是能勾起男人的保护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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