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2)
北堂曜右手虚握成拳,掩在口边十分做作地轻咳了两声,举步跟了上去,才道:“你带路吧。”
陆欢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指着走廊最尽头的门道:“就是那里,咱们过去吧。”
这时包房的门忽然打开,谢云安走了出来,见到阿颜和北堂曜不禁一愣,快步走过来问阿颜:“你这是去哪了?我正要出去寻你,大哥也不放心呢。”
陆欢颜撇嘴道:“你们还知道担心我吗?不挤兑我就不错了。”
谢云安委屈极了:“明明是大哥说的,我就是笑了一下。他说我脑子进水,你不是也乐吗?”忽然注意到北堂曜,连忙问:“这位是谁?”北堂曜这些年极少回京,偶尔回来也只在过年时出席一下宫宴,但谢云安年纪小,又不是长子,出席宫宴的次数少,并不认得他。
陆欢颜道:“这位是豫王,同我一路回京的。刚才在外面碰到了,王爷定了这里的四层。”
谢云安对豫王北堂曜那是十二万分的好奇和佩服,他也是听了好多北堂曜的事迹才会一直对从军念念不忘,如今见到本人,那激动的心潮澎湃的样子,在陆欢颜看来就是个脑残粉。
不过北堂曜却并不介意多一个粉丝,陆欢颜也不想打击自己表哥,也就由着他跟北堂曜套近乎。谢云安踩着棉花似的推门进了包房,谢云翔正在窗前远眺,桌上是正在煎着的茶。
谢云安兴奋地跑过去要跟自家大哥介绍,谢云翔却是认得北堂曜的,意外地看了一眼陆欢颜。谢云翔客气地行礼让座,北堂曜也礼貌地打招呼。
大家落座之后,北堂曜和谢云翔自然而然谈起了边疆的情况,谢云翔几年前从西南返回京城之后便一直在兵部任个闲职,如今交谈起来,虽然他极力掩饰,却也难免流露出一丝怅惘。北堂曜深知谢云翔的能力和抱负,交谈中二人竟起了惺惺相惜之情,未免都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
谢云安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星星眼的样子叫陆欢颜不忍直视。好在北堂曜没有坐一会儿就起身告辞,说是约了人。大家也没得拦着,只起身相送。
到了门外,北堂曜忽然对陆欢颜道:“要是本王记得不错,过几日便是贵府上老夫人的寿辰,听说老国公也回来了,本王一向十分敬佩老国公,到时定要到府上拜贺。”
陆欢颜屈膝行礼,恭敬道:“祖父身体一直不好,一直在庄子上静养,也是因为我才回的家。结果心情激动,现在还在养着。我听母亲说祖母的意思,似乎不是整寿,就不想大办了呢。王爷有心,臣女在此谢过王爷了。”
北堂曜点点头,听得出陆欢颜言语里的推辞之意,想来小丫头对自己还是有些戒心呢,否则也不会暗里查自己这些年的事。虽然心里不舒服,但还是得慢慢来,否则一下子将人吓跑了,可就得不偿失了。当下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邀请谢云翔改日相聚。谢云翔对这个北堂曜原本还抱着观望疏离的意思,今日一番交谈竟发觉这人十分对自己胃口,当下也爽快地答应。
三人目送北堂曜上了楼,这才重新回了包房。陆欢颜好奇的问谢云翔:“大表哥今日倒是和豫王一见如故啊?”
谢云翔瞥她一眼,右手摩挲着茶杯,缓缓道:“豫王的确是个人才。”
陆欢颜转了转眼珠,笑道:“能得大表哥一句赞誉,想来豫王是很厉害了。最重要的,他还是中宫嫡出,对吧?”所以对于已经与太子结亲的谢家,与北堂曜相交,怎么也说得过去,却是全忘了刚才还提醒陆欢颜跟北堂曜保持距离的人也是他自己。
谢云翔自然听得出来她话里的意思,哼哼两声道:“这些年你不在家,自然不会如一般大家闺秀般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谢云安听不明白他俩话里的机锋,转头道:“阿颜说的没错,豫王本身人中俊彦,自然是值得结交的,最重要他身份也高贵,大哥方才与他谈的十分投契,这也是好事啊。想必姐姐那里也会高兴的。”
谢云翔不置可否,只继续拨弄茶盘。谢云安又对陆欢颜道:“方才我都打听了,兴庆班在晚上正式开戏之前还会有折子戏暖场,也都是他们班里的名角。估摸着这会儿也要开始了,就在刚才的主楼阿颜可要去瞧瞧?”
陆欢颜忙不迭点头,于是三人来到主楼,在二层要了个包厢,又命人将点心茶水都端过来,楼下的戏便要开场了。虽然只是暖场的折子戏,楼上楼下却是来了不少人,几乎已经坐满,想来这些客人大部分也会一直等着观看正式曲目的。看来这兴庆班还真是火爆,不过刚才听说,除了常驻在莲花楼的兴庆班,其他地方的戏班也都十分卖座,想来是这一个月的开禁机会难得,燕京城里如今俨然有了些四大徽班进京城,分分钟融合出新剧种的趋势。
陆欢颜看了一会戏,便借口更衣出了主楼。按着安夏传来的消息,一路去了西北面名为“艮岳”的小楼。过了拱桥,果然有逐风堂的人过来接应。陆欢颜询问了两句,便见到安夏从里面出来。
这里与方才东面的小楼布局又完全不同,陆欢颜随着安夏一路来到四层,进了包间后安夏先是行礼,又说起这几日的情形。
陆欢颜这才知道原来莲花楼中的艮岳已经被安夏以其他的身份包了下来,如今他是常住在这里的。这才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事,我竟是一点也不知道?”
安夏道:“莲花楼背后的老板十分神秘,几年前开始筹备都是那个崔十九在操持。属下想着应该查一查,却不好用清平阁的名义,便想了这个法子。之前一直都是租过来后再分租出去,这两年属下发现堂主常常过来,便将这里都收回来。明面上是自己经营,但也是准备不时之需。”说着又取出一本册子,叫给陆欢颜道:“这是全部的账目,属下放在这里的心思不多,也只是个不赔不赚罢了。少主今日既然来了,属下便也可将这个交出去,也算是卸下一份担子了。”
他这话说得并不直白,陆欢颜却没有不懂的道理,这是在向自己表忠心呢。不过她却想不明白,安夏为什么一直要监视着傅流年的动静,毕竟傅流年一直特别倚重他,甚至将燕京以及附近的势力全都交给他经营,他却还要监控傅流年。如此一来,陆欢颜也有些坐不住,毕竟下属行事太过乖张,又明显的僭越,总是叫人忌讳。
安夏见陆欢颜按着账本不说话,想了想单膝下拜道:“属下之所以如此做,其实一方面是担心堂主身体,另一方面,属下也是不放心逐风堂。请少主明鉴!”
良久,陆欢颜终于摆摆手示意他起来,沉声道:“你既然向我说起,我便不能置之不理。你说这些我会去求证,但是我不希望自作主张的事再发生第二件。你是我和师父都倚重的人,我便不多说什么了。今日时间不多,我只是来问一件事。”
安夏这才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才发现后背竟然已被冷汗浸湿,他是着实没有想到,十年前的小娃娃如今竟然能迫得自己如此狼狈。但是陆欢颜还在,安夏也不敢怠慢,只愈发恭敬地道:“少主请讲。”
陆欢颜微微一笑:“怎么,难道安堂主还猜不出了?”
是猜不出还是不敢猜,或者猜出了不敢说?安夏心里转了一个弯,道:“属下不敢,请少主明示。”
陆欢颜道:“师父如今到底在哪?”
第35章 仇人见面了
陆欢颜重新回到看戏的包厢时,一出折子戏已经快要结束了。谢云翔和谢云安都不在包厢里,陆欢颜问过才知是有同僚也来看戏,请走了谢云翔,而谢云安则是不知道去了哪。
既然俩人都不在,陆欢颜自己乐得清静,喝茶看戏吃点心,有个武生演得不错,她还扔了两个银锞子,惹得那戏子频频向她抛媚眼。陆欢颜乐得不行,想到电视剧里看的那些贵妇阔太太捧戏子的情节,估计就是这感觉吧。有钱还真是好,任性就是好啊。
不过也没等她乐呵一会,便听到旁边包厢里一阵喧闹,似乎是有客人来了,听声音人数还不少。陆欢颜好奇地偏头去看,果然是几个年轻男女结伴而来,这几人锦衣华服,气质也都十分高贵,看着就不是一般人家。不过他们人不少,大概六七个的样子,一下子就挤满了包厢,陆欢颜也瞧不清楚他们的样貌,刚才的喧闹想必就是几个人为了座序的问题有些争执。
接着似乎是崔十九过来了,低声说了几句话,旁边便安静了下来。陆欢颜再偷偷去瞧,果然几个人已经坐好低声谈笑起来了。不由得更坚定了拉拢崔十九的决心,这样的人决不能让北堂昭抢了先。但是拉拢他却也有实际的困难,如果说前世他是落魄举子,那么可以资助他进学科举,可如今他分明就是个成功的职业经理人,难道还要人家放弃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去考公务员吗?陆欢颜忽然有些头疼,又有些恨自己,前世太过专注于北堂昭这个人,对其他的事全不上心,竟然想不起崔十九的身世。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就这样还想报仇雪恨,真是笨蛋一个呀!
但是,陆欢颜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已经在大堂中张罗的崔十九,这一世已然和前世有了很大的出入,不止崔十九的人生不一样了,自己又何尝不是,还有凭空出现的豫王北堂曜,已经死了多年的冉氏,无一不在昭示着这一世的全新面貌。自己是否还要继续纠结于前世的恩怨,是否还要执着于那些仇恨?陆欢颜再次陷入沉思。
沉思中的陆欢颜有一种快要解脱的感觉,似乎真的放开了放下了,大彻大悟了,简直开始崇拜起自己来。然而这种飘飘然的美好感觉并没有持续很久,就被一个轻柔和缓的声音一下子击碎成了渣渣。
那个声音说:“臣女初云见过晋王殿下,王爷万安。”
陆欢颜此刻的心情有一句话可以形容:仿佛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她听见了什么?初云和北堂昭!这两个她前世的仇人,原本以为这一世再无交集的两个人,竟然在此时此刻闯了出来。陆欢颜目露冷光,心下一片冰寒,双手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可这点疼痛算得了什么?难道比得过让人下了蛊毒之后日日夜夜锥心刺骨的疼?难道比得过亲眼见着骨肉亲人个个身首异处的蚀骨之痛?陆欢颜摇摇头,原来还是自己太天真了,真的以为这一世会有不同,可事实上,他们根本一直都在,也果然是早早就相识了。就自己还傻呵呵地想着要放下过去,果然还是懒惰的心思,潜意识里想要逃避才对吧,陆欢颜深深地鄙视了自己。
北堂昭的声音传来,依旧如记忆中那般清冽爽朗:“云儿不必多礼,大家都快坐吧。倒是本王来的迟了,扰了你们的兴致。”随即便笑了起来,接着众人便纷纷开口说话,场面也热络了起来。
陆欢颜抬起头,眼中的迷雾散去,已是一片清明,既然不能逃避,那便坦然面对,虽然这一世没能占多少先机,但是对方也并没有如前世一般把自己早早地笼络住,毕竟大家还都不认识呢。所以,一切还来得及。
刚刚想通一切,陆欢颜又有些坐不住了,想到刚才问安夏的事,忽然觉得千头万绪,怎么也捋不清楚。照着安夏的说法,师父来燕京之后不知道和什么人见了面,之后便卧床不起,好几次几乎弥留,要不是老谭随侍在侧,恐怕早就没了。但是后来师父不知被什么人带走,连老谭也不见了,安夏苦寻许久,竟然一丝儿消息也无。这世上,能做到如此地步的,陆欢颜实在想不出到底是谁。甚至,到底是谁要把师父带走呢?
如今傅流年全无消息,逐风堂的一切事自然落在陆欢颜身上,可是她已然回了家,身在闺阁,多了无数限制,细细想来竟然很多事都无法兼顾。自己纵然要报仇,但师父也不能不管,清平阁的海运生意也到了关键时刻,太多事情要做。
陆欢颜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才发觉茶已经凉透,四下里喧嚣攘攘,竟是反衬得自己十分孤单。放下茶杯,起身出了包厢,对门口的小二交代几句,便要离开。谁知抬头便瞧见北堂曜和谢云翔一前一后地过来,只得迎上去见礼。
谢云翔往她身后瞧了瞧,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云安呢?”
陆欢颜有些诧异,道:“方才我回来时听说大表哥你去见了同僚,二表哥接着也离开了,我还以为他去寻你。怎么你们没在一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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