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2 / 2)

加入书签

“好一个私人情分。”谢忱打断他,又拱手看至化帝,“陛下,朝堂上可论私人情分乎?”

这王枢虽然官至枢密副使,可也是一个武将,上战场真刀真枪还行,可在朝堂上唇枪舌剑,他又怎会是谢忱这种人的对手?不过几句话争下来,他就被谢忱轻而易举将了一军,杀得没有回嘴之力。

任谁都听得出来,他是受了萧乾的好处,也是萧乾的党羽。

其实这个朝堂,谁都有党羽。

萧乾有,谢忱自然也有。

于是原本两个家族的事,很快就演变成了一群人的事。萧派与谢派,两方人马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把至化帝听得脸色沉沉,不过却没有吭声,看了许久,等双方都辩论完,他才轻轻抚着龙椅的扶手。

“传枢密使萧乾上朝,当庭自辩。”

今儿之事,很明显谢忱等一干党羽是计划好了要攻讦萧乾一个谋反之罪,不像平常小打小闹的互相抻掇几句,不仅条条道理清晰有明证,还表演感十足,谢忱那样子简直就是声泪俱下,就差当场撞死,以效南荣了。如此一来,好些从来对萧谢之争不发表意见的臣工,也都偏向了谢忱,甚至一些与萧乾私交甚好,或者得过他好处的人,也选择了沉默。

势力的天平在向谢忱这方倾斜。

大多人顾及的还是自己,只静观其变。

可去枢密使府传话的人下去了,却没有带回来萧乾。

他紧张又小声地对殿外的司殿太监小声说了一句。

司殿太监入得大殿,又把话转叙给了至化帝。

这皇帝一听,老脸当即就黑了。

“去找!不论他在哪里,都给朕找来。”

——

皇帝的圣旨下达枢密使府的时候,“偶感风寒”称病无法上朝的萧使君居然不在府上。传旨的太监转着圈儿的问了门房,这才打听到,这位医术无双的国之圣手萧使君,火都烧到眉毛上了,他居然大清早去了莲花山采药……

这临安乃南荣皇都,什么药材没有?

他堂堂一个枢密使,居然亲自去采药。

可门房说了,萧使君说那药当以新鲜采摘的为好……

无人理解萧乾的行为,甚至有人猜测他在故意逃避,说不定已经潜逃,谢忱甚至建议,当即派人捉拿逆犯萧乾,以正朝纲……可至化帝什么也没说,除了说去找,又开始议及旁的朝事。

金銮殿上风雨飘摇时,萧乾确实在莲花山。

以前学医的时候,萧乾其实常常一个人上山采药。他的授业恩师曾说,“百草皆药,还得亲尝”,所以山上这些药材,他无不识得,无不知晓,几乎到了闻味知性的地步。可自打他入朝做官,已经许久不曾亲生动手采过药了。平常药材也都出自药堂,便是他自己吃的,也不曾这般麻烦。故而他今日亲自上山采药,让他身边的薛昉与四大隐卫,个个都像撞了邪。挤眉弄眼,小心翼翼,有些紧张。

在山下时,萧乾交代他们不必全都上去。

于是,五个侍卫用剪刀石头布做了决定。声东、走南与薛昉三个守在山下策应,击西与闯北两个人跟随主子上山。等击西他们前脚一走,声东与薛昉两个就愉快地在石头上画了一局横,拿了石子和枯树枝比划,过一过争战沙场的瘾。走南则在旁边摇旗呐喊,哈哈大笑,随便嘲笑吃亏上山的击西与闯北两个人——回回都输,却不晓得找原因。

今儿萧乾未穿黑袍。

不得不说,墨九的观察很仔细,他天生就是属“仙”的。穿黑袍有穿黑袍的沉稳高贵,但穿一身雪白的衣袍,束一个玉冠,背上一个精致的药蒌子,便有了一种道骨仙风之感,那俊俏的模样儿,让山下溪水边浣衣的几个小姑娘瞪大双眼,以为遇见神仙,手上的衣服顺着水飘走都不知情……

当然她们不知他是南荣的枢密使,只觉俏气优雅,走在白雾袅袅间太过夺魄勾魂,而知道他身份的击西与闯北,一路都有跟着鬼走路的错觉。

二人的眼风在空气中搏杀了无数个来回,击西终于憋不住了。

他紧扯闯北衣袖,小心努嘴看萧乾脊背,“主上莫不是疯了?”

闯北一如既往双手合十,高深莫测地道:“常在河水走,哪有不湿鞋?”

击西最讨厌闯北文绉绉,闻言翻个白眼,“说人话!”

闯北斜眼瞥他,“你慧根如此差,让老衲如何渡你?”

击西抓狂,“说人话。”

闯北无奈一叹,抬头看天,说了一句“罪过罪过,老衲为拯救世人,不得不破一次口戒了。”忏悔完了,他扭头看着击西道:“主上常与墨九那个疯子来往,难免不受疯子的影响。老衲以为,主上中毒非浅……”

击西眨巴眨巴眼看他,似懂非懂。

就在闯北准备敲他头的时候,他翘着兰花指,声音突然轻柔,神秘又小心地问:“击西其实想晓得……口戒是什么?”

闯北瞪他,“便是说人坏话。”

“哦”一声,击西害羞了,“击西还以为你是说……主上被九爷破了口上那个‘戒’,这才疯掉了。闯北啊,下次与击西说话,越简单越好,越明白越好,若不然误会大了。击西就说嘛,主上这么高高在上的人儿,神姿风仪,怎会为九爷破口戒……”

这货天马行空的想像力,让“一心向佛”的闯北几乎把控不住,一个没站稳,差点儿被山风撩到山上去。好在萧乾还算冷静,听完眉头一皱,只回头看了击西一眼,“五十!”

击西一愣,苦着脸摸屁屁。

“好可怕的数字,击西只是好奇嘛,为什么又要挨打?”

对于屡教屡不改,慧根实在太差的击西,闯北很是同情。他笑眯眯站稳,拍拍击西的肩膀,“备臀吧。”

时节已快入冬,山上犹寒。而且枝枝藤藤很多,萧乾走得从容,闯北走得镇定,只有击西,生怕那些枝条画着他如花似玉的脸,愣是把闯北的僧衣扒了缠在头上,一只兰手指不时扶住枝条,挡在萧乾的面前,一口一句小心的讨好,“主上小心脸呐,九爷最爱脸了。”、“主上生得这么美,千万不要便宜了枝条,让枝条占了便宜……”

诸如此类说了许多,萧乾始终沉默。

他的注意力全在山上的药材上,情绪淡如白水。

快要入冬,山上枯萎,枝条大都干了。好一会儿,他才在一个山坳子上找到一珠野生田七。药锄递过去,他回头:“击西!”

击西“啊”一声,指着自己的鼻子,“又是我?”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