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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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信,我也得来。能传话,才能活着。”

“滚。”

看着那两只小揪揪冷风中颤颤地出了角门,奕枫哼了一声:小东西,我还收拾不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宫里还是要靠关系的,光靠一张小脸和机灵嘴是要挨揍的。嗯。

谢谢亲爱滴rivvi、小柴柴和呼啸老道,雷雷收到!

☆、旁观小飞蛾

夜深了,窗外的风肆虐了一天之后,随着熄灯也熄了势头,寂静的房门外终于传来小宫女们梦呓的声音。

西厢里间,沐芽披了棉被坐在床边,握着床里那只冰凉的手。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久得沐芽的手也捂不热了。可怜那人,哭也不敢发出声响,泪像潺潺的溪水流也流不尽,苦闷都憋在了心口。完全的黑暗中,满屋子酸涩,沐芽的喉咙都跟着有些发痛。

这就是那封信的功效。

那个阴气歪歪的九皇子,亲手把沐芽拖下了水,彻底陷进这深宫幽怨的泥沼里,不过倒也把她与碧苓之间的隔阂打碎了。信递到碧苓手中,那原本无神的眼睛更呆了。沐芽守在身边好心急:我的姐姐,你好歹看看人家写的是什么再伤心啊。

拜哥哥所赐,沐芽并没有真的恋爱过,可也知道没有哪封绝情信能写这么厚。古代文言文情话写出这么多,那八皇子若不是个花花公子,就是个痴情种子,不管他做错了什么,也算心诚了,这情书,必然就是治病良药啊。

可整整一天,直到夜里快熄灯,信才被打开。这一开,像开了泪闸,一个字没吐出来碧苓就哭软了身子。

一直装不识字的沐芽借收拢那封信,就着烛光瞄了一眼。也许是为了照顾碧苓的读书水平,那情书写得通俗易懂,只是开篇缠绵悱恻、尽数八皇子自己的痛苦让沐芽小吃惊了一下,这才明白原来那一日碧苓往北五所是去分手,貌似已经彻底做了了断。自那之后,再也不肯见他。

皇宫森严,寸草不生,私情的萌芽没有彼此不要命的配合根本就进行不下去,即便是贵为皇子,思念再浓他也不敢跑到尚服局来找她。他没辙,可他九弟有,立刻想到了自己手里捏着的这只小蚂蚁,可以用来做信童。

其实,沐芽并不介意帮助碧苓,哪怕是冒着风险。可一被人逼着反倒生了抵触,此刻想起那副凌驾一切、威胁耍狠的模样就觉得反胃。这就是这座宫殿养出的尊贵皇子,内心深处,只有他们自己才是人。因此,沐芽一路揣着信回来是打算劝碧苓放手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是浪漫;可妄想越过皇权尊贵,飞蛾扑火,这是作死。分手才是及时止损的最好办法,如今看来碧苓果然是个明白人,心疼之余,沐芽又生了几分对她的好感。

“姐姐,来,喝点水。”

哭了这么久,再有多少泪水也该干了,沐芽起身倒了杯茶。

窝了一整天的人终于有了些动静,沐芽忙搀了她的手臂扶她坐起身。碧苓双手来接茶,依旧抖得厉害,沐芽没有松手,将茶盅轻轻捧到她口边。碧苓顺从地低头,两口热茶抿下,人总算喘了口气出来,“沐芽……”

“姐姐,”

“姐姐这几日,对不住你……”

“姐姐哪里话,”沐芽忙回道,“都是我自己不省事,生打生撞的。姐姐该责罚。”

碧苓闻言苦笑笑,黑暗中轻轻握了沐芽的手,“不是责罚,姐姐是没脸……没脸应你的话……”

“姐姐……”

“沐芽,此事你若能不告诉人去,这辈子姐姐活下去,就是妹妹给的,定会照顾妹妹一个好前程;若是活不下去,来生做牛做马也会好好报答你。”

“姐姐莫这么说,咱们都好好儿的……”

“姐姐……不能好好儿的了……”

“嗯?”

“明儿……你给九殿下回话,就说……我应下了。”

沐芽瞪大了眼睛,什么??应下了?“姐姐,你,你不是已经……”不是已经断了么?这么一封信,又后悔了?

“我……实在舍不得……”

碧苓的泪始终没有落,语声闷在喉中这么久,沙哑、虚弱,闻者怎能不动容?可不知怎的沐芽忽地觉得像是看到那些明知道渣男渣坑还非要往下跳又无限自怜自哀的人,很想说“你自作孽,不可活啊”,可心恨又心疼,耐了性子劝道,“姐姐,我年纪小、见识浅,尚且看得着,似姐姐这等通透的人,怎么会……看不着呢?”

本朝开国几百年,是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都不曾有过的根基雄厚和龙脉绵延,封建宫廷严苛到极致,对皇族纳妾都是有规制的,祖宗三代都定了个清清楚楚。到了隆德帝,除了早年的一后四妃再无有别的嫔姬,以身作则,明令规定儿子们不许纳妾!

想来也是,隆德帝甚为在意皇家血统,如果生出的皇孙里有一个姥爷家是开戏院卖豆腐的,成何体统??而且,因着皇父的清心寡欲,儿子们娶侧夫人都十分谨慎。已经成亲的,太子奕杬的侧妃是内阁大臣的千金,五皇子奕杊的侧妃是中书员外郎的女儿,而二皇子和三皇子除了正妻根本就没有第二个女人。

那八皇子,哪里特殊?

如果是在现代,即便不能走到最后,曾经拥有也值得付出;可在这里,对女人的禁锢根本就不许她们去尝试和经历,短短几日碧苓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从一而终的儿女情长,一旦遇人不淑是要人命的!

“姐姐啊,这世上有好些东西是咱们根本得不着的,哪里来的舍不得?”

碧苓闻言笑了,泪水就此滑进口中,“傻妹妹,你当我是为我么……”

“嗯?”

“我是……舍不得他难受……”

什么?沐芽皱了皱眉:他难受?他在信里寻死觅活了?

“我爹娘走的早,八岁那年为了糊口舅舅把我卖进了绣坊。几次病,病到离了魂儿……这条命,捡来捡去,贱啊……”黑暗里,她的声音很轻,轻得也像在梦呓,“后来,进了宫,我也想做女官,一辈子,与针线,清清静静……可谁知,竟是遇见了他……”她轻轻顿了,再开口泪声竟是清净许多,“能让他心疼,是上天点错了我;能让他不疼,哪怕是一时,一刻,我的命,也值了……”

天哪……这一番话,卑微到尘埃里,又从尘埃里仰望,那么痴迷,痴迷得近乎荣耀,沐芽听得呆呆的……

飞蛾扑火,至少在扑之前以为可以得到光明,而这一只,却是要用自己为那光明做祭……

沐芽忽然觉得一种渺小,尊严和生命的渺小,在这超出了生死的爱情誓言面前,她满腹的道理竟然无言以对……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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