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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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家人立刻应是,一片恭维称善之声。

在冯家的节奏他得自己把着,免得太过欢乐,冯家得意起来就提立太子的事情。

午膳过后,李谕休息片刻,就起驾回行宫了,并没有留宿。

幸好这一趟冯家似乎只是想刷皇帝的好感度和朝中的声望值,没有向皇帝直接提出立太子的事情。李谕想想也是——这些高门世家哪个都不是吃素的,尤其立太子这种事情,若是提出了被皇帝当场拒绝那可就太难看了。

这种事情大概就像告白一样,观察,试探,再三地试探,在双方都确定彼此的心意,有十足把握时,一击必杀。

现在李谕给了他们模棱两可的态度。他既十分赞美皇后,又只字不提立太子的事情。冯家会觉得希望很大,但还有些不确定。

应付完冯家,李谕才觉得真该好好休息一番。幸好行宫的夏游活动丰富多彩,之后他看了一场马球赛,看了几场蹴鞠,他试图改变规则,但是不行,大家都不习惯。散步之余,游船也是个好消遣。

之后他又召了无寂过来。行宫附近的山上有清泉寺,寺中有泉眼,行宫每天都会去寺中取水。附近别墅也是,大多一早去取两桶水用来烹茶吃。

李谕想叫无寂过来,看看这寺,这泉眼,此处行宫周围的夏季风致,比起皇城又是不同。

无寂正在大兴寺中。宫人来接他,他便准备行李,准备动身。

大兴寺很奇怪,看似规矩森严,但只要不越过明面上的规矩,谁也不管你私下是否用功。僧人之间也很少交谈。众人都是自己做自己的事。因此偌大的寺院,越发清静。

无寂正收拾行李时候,有师兄路过,无寂向他行礼。师兄道:“圣上这般宠信,看来你是要飞黄腾达了。”

无寂道:“方外之人,并没有什么飞黄腾达之说。”

师兄微笑道:“万物是空的,寺院可是实的。你得了皇帝欢心,便是有了捷径,恐怕不出几年,你就可以做大寺的主持了。想想是灵慧寺好呢?还是龙泉寺好?或是澹高寺?”

无寂一时失神。

师兄突然大喝一声:“无寂!”

无寂一惊,他便知道,自己一瞬间,是着了魔了。

第27章

中元节时候,行宫准备了盛大的放河灯。

数千盏河灯顺水飘荡,星星荧荧,与中天之月遥遥呼应,在夜色中美得很奇幻。

皇帝先在船上观看。靠在窗边能看见水边一群群的宫女放灯,她们或在水边默默祝祷,或三三两两嬉戏,她们知道或不知道皇帝正在看着她们。

船上都是后宫亲眷。皇后和德妃都在,还有几个孩子。小公主尤其乖巧,一直细声细气地和乳娘学话。小孩子两三岁时候已经有了自己的性格,大皇子不如二皇子顽皮,话说得更有条理,会问船为什么会浮在水上;二皇子更好动,在船上蹦来蹦去,以为能摇晃大船,逗得宫人直笑。

皇后穿着件紫衣,头戴凤纹金冠。德妃吕氏穿淡色,头上只簪了玉搔头。两人与淡州时候正相反了。如今皇后不得不更华贵些,吕氏却素淡起来,却都比以前更好看了。皇后本身五官平淡些,装饰之后颜色更好。吕氏生得俏些,淡妆宜人。

两人平常不常聚在一起,只是一碰到一起必然互相暗暗较劲比儿子。皇后自从皇帝去过一次冯家后心中安定许多,冯家后来又给她送过一次金银,对她越发殷勤。她心中本不该再将吕氏视作对手。但皇帝一直似乎也很喜欢吕氏生的老二。虽然吕氏失了宠,孩子却没有失宠。凡是大皇子有的东西,二皇子也总是有。这叫吕氏有了些底气和希望。

皇后叫大皇子背首诗,吕夫人就叫二皇子也背一首。皇后说大皇子来京之后就没生病,吕夫人就说二皇子都会打拳了。

中元的夜色最叫人感怀,李谕仿佛第一次发现她们是这样年轻一样。二十岁还未到。他二十岁未到的粉丝还在上学,旅游,幻想,或是恋爱。她们已经对男人失望,将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了。

李谕终于回过身,走到小公主的乳娘身边,伸手抱过公主。公主眨着长长的睫毛,向李谕甜甜地微笑了。这个微笑叫李谕心痛。他真想告诉她,一千年多年后的世界有多美好。

他用额头碰了碰公主的额头,然后大声叫两个儿子:“阿九!瑞儿!”

两个男孩立刻跑到皇帝身边。

“父皇!”他们齐刷刷的,仰着脸。

李谕和他们柔声说:“你们知道天上有多少星星吗?”

“很多!”

“很多很多!”

李谕笑起来,他和孩子说些小故事和小科普。船上安静下来,宫人们都轻手轻脚,生怕打搅皇帝。皇后与吕氏都微笑着,怅然看向皇帝和孩子们。她们端起茶盏时有一瞬目光相触,知道彼此都在想同一件事——若皇帝的这份关爱只属于自己的孩子就好了。

船上的家宴结束后,皇后和德妃都离开了,孩子们也该睡觉了。但夜晚才刚刚开始,李谕换了个地方继续赏月和河灯。

皇帝摆驾去了捧月楼。高楼共三层,楼上极其宽敞,夜风凉爽。这次席间没有内眷。一层楼是忙碌的宫人和伶人为酒宴和赏月做准备。二楼是京中的世家子弟,其中不乏些纨绔。三楼是皇帝所在,召了些近臣与宗室子弟陪伴。

冯佑远本该是在第二层却因为得宠的原因出现在第三层。书法课还在一天不落的上着,上次皇帝去冯家的时候冯佑远也在。冯家准备时候,冯佑远就委婉提过,没必要造那个百米长的花幛,冯家没听。后来果然丢了丑,这才明白冯佑远天天伴在皇帝身边,还是有作用的。

全是男人在一起时候,伶人就上场了。隔着屏风忽然一声清冽的笛声,骤然之间,室内空气都为之一变。

李谕握着筷子的手就放了下来,这笛声很妙,一下子就抓住人耳朵,更妙在它不是没完没了,短短一会儿就结束了,之后便是洞箫,尺八与古琴合奏。那笛声却叫人最难忘。

李谕问左右:“是何人吹笛?”

宫人回答是宫中教坊的老人,入宫已有十五年。李谕没有召见,只吩咐了赏赐笛手二十两银子。

酒宴上众人又谈论起今年风调雨顺,自从皇帝登基之后未有大灾害,各种马屁吹得飞起。李谕听着渐渐觉得不快起来。

李谕脸色淡淡的,命宫人撤掉了酒宴,伏案痛哭起来,只道众人的话勾起了他的心思,叫他想起早亡的孝宗皇帝。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毕竟不是虚言。”

他哭得哀切,倒叫众人都惊醒起来。毕竟今年还未过去,仍用着孝宗的年号,说什么风调雨顺,若传出去,实在不像话。

刚刚几个说话最响亮的,这会儿都缩着肩膀。酒宴就此戛然而止。

众人退下去时,冯佑远温柔安慰了皇帝几句。李谕怕他看出破绽,只用手帕捂着眼睛,嘶哑着声音道:“你与旁人也是一样,只当我没心没肺,退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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