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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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书尚在途中,桓容已过兖州。

因郗愔不在京口,兖、青两州诸事暂由郗融掌管。知晓桓容过境,郗融派人中途去迎,请对方入京口一叙。

“多谢郗太守美意,容尚有要事,途中不便耽搁,他日再同太守一叙。”

别说时间紧,就是不紧,桓容也无意再入京口。

接到回信,郗融叹息一声,并没有强求。特地派将领沿途护送,直到桓容一行离开侨州,进入广陵,方才掉头离去。

“可惜不是道坚兄。”看着队伍走远,桓容不禁感叹。

桓刺使“挖才”心切,对某个墙角向往已久。

之前有盟约,不好轻易动手。如今不算一拍两散,也仅靠利益维系,随时可能翻脸,挥锹挖墙毫无压力。

“明公为何这般看重此人?”贾秉没见过刘牢之,仅是风闻其名,知晓其有将才,其他并不了解。

“秉之当面即知。”桓容推开车窗,靠在车壁上,任由暖风拂过面颊,嗅着风中花香,笑道,“如能将他请来幽州,日后攻城拔营无忧矣。”

“明公评价如此之高?”

桓容点头。

北府军中的猛人,淝水之战的主力,率精兵大破梁城,在苻坚兵败后收复数郡,这样的功绩,纵观两晋都数得上号。

虽说一生波折,屡次倒戈,但原因复杂,多为时局所迫。

桓容相信,有贾秉荀宥等人在,刘牢之一旦入瓮,想倒戈都找不到机会。

“伯伟可为猛将,却非帅才。魏起颇富智谋,仍需磨练。”桓容半闭双眼,支起一条腿,手指轻轻敲着膝盖,“求贤若渴啊。”

贾秉没出声,翻开一卷竹简,记录下桓容方才所言。

“秉之在写什么?”桓容好奇道。

“明公言录。”

“为何?”

“他日明公建制,史官需有所载。”写下最后两笔,贾秉吹干墨迹,交给桓容,“与其到时费心,不若详细记录,以防出现孙盛之事。”

桓容默然。

北伐归来,桓大司马权柄日重,城下献俘虏之后,风光一时无两。

秘书监孙盛妙手文章,与做出《搜神记》的干宝齐名。笔下著有《魏晋春秋》,录到太和五年,具实记载北伐经过,废帝之因,对桓大司马多有批驳,无半分讳言。

文章传出,世界人如何评价不论,桓大司马实是怒不可遏。郗超亲自过府言说厉害,孙盛油盐不进,长袖一甩,坚持尊重事实,不肯曲意逢迎,直接将郗超轰了出去。

“昔太史公固笔史,方有鸿篇成文。桓元子跋扈蛮横,我亦非懦弱之辈!”

简言之,有能耐你来啊,老子不怕死!

桓温怒上加怒,你和谁老子呢?!

当即命人将孙盛的儿子抓来,一通威言恐吓,后者没有亲爹的勇气,只能唯唯应诺,答应一定说服亲爹,将文章重新写过。

“孙盛不肯曲笔,孙潜携子跪于前,仍是不愿松口,言史家书法无可擅改,竟至拂袖离去。”

事发时,贾秉恰好在建康,知晓事情的详细经过。

“其后,孙盛更将文章修改抄录,命人送去北地。”

说到这里,贾秉语气微沉,明显不以为然。

“晋同胡寇势不两立,大司马功过无论,北伐两捷不假。其书大司马之过,虽具实情,然言辞过激,宣扬君臣不睦,无异涨胡贼气焰。”

“此文传扬,于国无益。”

站在各自的立场,不能说孙盛有过,也不能说贾秉无理。

孙盛追求事实,不肯曲笔,的确令人佩服。但他将文章传到胡人手中,无论从那个方面看,都有些欠考虑。

哪怕事实如此,大家也都知道,终归没有摆上台面。

坚持事实值得钦佩,偏派人送去北地,而且时机不对,落得被苻坚讥嘲。桓大司马名声不好,晋室的名声就好听?

自家人打架,胳膊折了藏在袖子里,不好让外人看笑话,遑论是意图吞并华夏的胡人。

桓容摇摇头,叹息一声,“所以秉之才做此记录?”

“然。”贾秉点头。

“孙盛刚直不改,不肯曲笔。孙潜慑于大司马之威,为保全家门,取得孙盛手稿私下修改,模仿笔迹散于建康,并亲自送至大司马前面,言是其父手笔。”

事实怎么样,彼此心知肚明。

桓温不可能真举刀杀人,要的不过是个台阶。有了这篇新文,正名打嘴仗的事自然有人代劳。

“孙盛所著原文,仆曾经看过。文采非凡,确是佳作。”贾秉道。

“凡涉及大司马章节,少有赞誉之言。明公亦被大司马所累,被指以仗势倚权,军中逞威,夺部下之功。且无念亲情,无忧孔怀,有奸枭之相。”

桓容无语了。

任谁被这么骂都不会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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