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小五立刻从林羡的神色中发觉一丝不对,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话头一转,试探着问,“姐姐是不是知道我是骗你的?”
“恩?”林羡这才真的愣住,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小五,“什么?”
“我是骗你的,”小五道,“我身上的伤并不是他打的,是我之前碰到的坏人。”他的眼泪跟着叙述的话语扑簌簌的往下掉,将自己给人牙子拐去卖给山大王做儿子,又差点儿被那二当家欺负的事情说了个明白。
前后事情时间都说的规规整整,若是假的,小孩子是编造不出来的。
林羡这下信了,心就更揪了起来。
小五仔细的观察林羡脸上的神色,又小心的将人牙子那里另外一个被拐来孩子的经历套到自己身上,可怜兮兮的含着一包眼泪,“小时候我母亲总是抱着我睡,给我讲故事,姐姐,今天你能抱着我睡吗?”
什么母亲讲故事,小五心里头冷冰冰,他早不知道自己母亲是生是死,又到底抱过自己几次了。
林羡想起林萧氏从前对自己的细致耐性,心到底软下去,略一犹豫,道,“一会儿我和表哥求情去。”
☆、第六章
没有想到不等林羡主动开口,萧祁文那边就先出了变故。
晚饭时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只信鸽扑棱着落在窗口,十分有灵性的啄了啄窗棱,一本正经的等在外头。
屋里正说到白天退亲的事情,萧祁文骂着,“去他的命硬,前头那么些年打仗过来的,且让他们去看看谁家里头人丁兴旺?早该死的老头子,这会儿竟怪起你来。”
他说到兴处,灌下去一大口酒,后起身走到窗口将窗户打开,抱着那信鸽进来。
信鸽脚上帮着一小困纸片,萧祁文站在窗边将那纸片解开来看,他的一半身影落在烛光外头,林羡却也看出事情似乎有些不寻常。
这信鸽是怎么找来的?林羡有些好奇的看着那小东西。
“表哥,怎么了?”她开口问。
萧祁文随手将那纸片卷成一团,脸上暂带了笑,“没什么,”他将视线落到小五身上,有些踌躇。
这个当口出了事情他不得不去,可这么个要命的玩意儿跟着,他也不好随便扔在自家表妹这里。
“一会儿我有些事情要出去一趟,晚上不回来,后头两天什么时候回来也说不准,小五他……先放在你这儿,可好?”
林羡听了这话,自然是笑应了,“那有什么,正好给我凑个伴。”
“好,”萧祁文走到饭桌边上,轻巧的将小五拎了起来,跟提着一只小鸡仔似的往外撸,“我嘱咐这魔王几句。”
说着就带着小五往屋外去,另一只手上还不忘将那信鸽带上。
偏房里的炕早已经冷了,屋里凉意通透。小五给放在炕上,一言不发的瞧着萧祁文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又从哪小瓷瓶里咕噜噜的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
他的指尖一掐,将那药丸掰成两半,一半喂到了那信鸽的嘴里,捏在自己手里。
那信鸽给他放到小五身边,原还好好的走动着,须臾渐渐踌躇起来,后歪歪斜斜的扭了两下,倒在了小五手边。前后不过是小半刻钟的功夫,竟冷冰冰死了个通透。
萧祁文问,“看清楚了?”
小五不说话。
萧祁文不在意的捏开小五的下巴,强硬的将剩下的半颗药丸塞进他的嘴里,看着他将那药丸给吞了下去还仔细的检查了他的舌根,后面才道,“这药你吃后没有三五日不会发作死了,等我办完事情回来给你解药,你且给我安分些。”
小五面上挣出愤恨的神色,双手握成拳头。
萧祁文见他神色有异,又冷笑一声,道,“你若是有异心,就慢慢等死吧。”
这句话刻意抓住了小五的命门,萧祁文知道他心里存着无限怨恨,断不会想连个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他说完重新将小五拎起来,提到主屋里头,将小孩放在暖炕上,将一旁的酒杯拿起来猛灌了一口,后从怀里掏出一点碎银子放着,看也不看小五,只对林羡道,“别用的太轻省,该吃的也要吃。”
后便反身到屋外去,林羡跟着上去,有些忧心,“这会儿城门都已经关了,表哥你怎么走?”
萧祁文浑不在意的笑笑,“我自然有我的法子,你好好在家等着,至多三天,我准保回来的。”
林羡点头,目送着萧祁文离开,然后将门闩仔细的拴了起来。
她一回身,就见小五正站在房门口,一手扶着门沿,看着大门这边。两人站的远,林羡没有看见他思索神色。
见林羡望过来,小五露出一个笑,开口软乎讨巧,“姐姐快些回来,外头好冷。”
小孩对小孩总是容易亲近些,从前都是清清冷冷一个人,这时候夜凉能有个人作伴让人暖心的很。林羡走过去,握住小五的手将他带到屋里,低下头对他笑道,“这下真是巧了,不用说晚上你也好和我睡了。”
两个人挤在一处不仅暖还省了另个屋子的柴火钱,双全的好处。
夜里。
林羡已经睡着了好一会儿,小五却睡不着。
他睁着眼睛看着窗外依稀的月光,想起自己这一路走来的事情。
才不过六岁,满打满算记事也才三年多,可他偏偏已经经历了许多人一辈子都经历不到的周折。什么时候经历的第一道人牙子?兴许还是吃奶的时候,起初几年的记忆都很模糊,一户人家接着一户人家的辗转,安稳两个月便或是被再度卖出去或是干脆被拐。勾栏院、戏班子、小家小户,门楣高阶他都去过。
最开始也晓得和一群孩子抱在一处哭,后头挨了几次打骂就生了要跑的心思,跑了就抓回来继续打,慢慢的除了他就没人再敢跑了。
真是没用处,他想到那些瑟缩的孩子,带着些轻视的想。
中间也不是没有遇见过愿意跑的,另一个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曾和小五一块儿生了逃跑的心,给人抓回去时,小五给人打断了一根棍子都一言不发不肯将人供出来,却不想对方不等人牙子动手,还将事情都推到他的身上,让他给一顿毒打差点没了命。经那一回,小五就明白了,这世上哪里有什么人是靠得住的,靠天靠地都还得靠自己。
身边的林羡翻了个身,将脸转到小五这边,与他贴的极近,睡得没有半点儿防备。
小五看着她,目光平静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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