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回复讯息的间隙,方佩兰也从床上撑起身子看表,居然已经过了十点。
算起来也她们也睡了十多个钟头,却还是觉得晕头转向。第一次来到离香港这么远的地方,就如梦一般不真实。
放好手机,齐诗允下床拉开厚重的绒布窗帘,一隅如油画般的城市风景填满视线,成片的古老建筑在纷飞的鹅羽中静止,碎玉满天,几乎所有一切都白雪皑皑覆盖,着实是美得不像话了。
这一瞬,她似乎全然明白雷耀扬非要带她们来维也纳的原因了。
并不全是因为这座城各种闻名遐迩的头衔,而是踏上这块土地,便会深深爱上的悸动。
走出套房用午餐前,齐诗允对镜整理头顶黑色麂皮贝雷帽,又反复检查自己妆容和穿着,直到方佩兰催促,夸她靓过港姐才肯出门。
雷耀扬西装骨骨,一早便等待在酒店Restaurantrotebar内,细品了一口米朗琪咖啡,正好看见心爱女人手挽着母亲走来。
香甜浓稠的热奶泡在唇齿化开,而齐诗允十分应景的装扮令他完全无法移开目光。
过膝Manuela褐色绵羊毛大衣被束在腰际,依旧掩饰不了她高挑身段,齐肩的一头浓密卷发被别在耳后,几分慵懒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精致贵气。
真正的美无需多余配饰点缀,她整个人就如玫瑰般娇丽,绽放在这冬日里。
男人站起身替母女俩拉开座椅,将齐诗允覆盖在自己笔挺高大的阴影中,又转头对方佩兰嘘寒问暖:
“伯母,昨晚睡得好吗?”
“我们睡得很好,真是好麻烦你费心了…耀扬你如果还有事要忙就去忙,有阿允陪住我没问题的。”
“今天我没事,后天是除夕,再忙也要休息的。而且说好带你们来玩,我一定会做个称职的向导。”
雷耀扬一张巧嘴能说会道,哄得中年女人喜笑颜开。
齐诗允在一旁挑挑眉,想起昨晚睡前方女士的一番试探。原来搞半天这两人早就变成「同伙」,也不知道这心机深沉的男人私底下怎么跟阿妈花言巧语发展他的结婚计划。
她端起雷耀扬的咖啡杯轻抿一口又放下,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
几分钟后,侍应端上几份前菜。黑鱼子酱配西班牙火腿,牛肉塔塔与土豆浓汤也被相继摆放,香味交织,卖相讨喜,心情也随味蕾打开而变得愉悦起来。
用餐期间,雷耀扬细述着萨赫酒店历史,又滔滔不绝介绍起维也纳各种值得一去的景点名胜,齐诗允暗自叹服他对这个国家的了解程度之深,同时也在言语间听得出他对古典乐的一腔热忱。
以他的天赋和琴技,在业界拥有一席之地并不是困难的事。
她忍不住在心底替他惋惜,同时也更加好奇…这男人到底因为什么事放弃了光明坦途,偏要做一个在地下世界撕咬的嗜血猛虎?
神思游离间,国宝级的萨赫蛋糕作为餐后甜点压轴登场。
虽说萨赫蛋糕百年前就风靡欧洲,但味道却甜腻无比。就算配上鲜奶油,朱古力杂糅杏仁酱的口感还是把齐诗允吃得皱眉。
方女士血糖偏高不能享用,剩下半块都被她身旁的甜品爱好者一口一口慢慢解决。
再出酒店时,雪已停。
虽然门口早已被扫出一条宽阔通道铺好地毯,但齐诗允还是没忍住走到一旁积雪处,用靴子踩在几公分厚的白色糖霜里,听见脚底发出一阵快乐的咯吱声。
就在她玩得不亦乐乎时,一架梦幻复古的Fiaker在街边停驻。
两匹拉比卡诺纹的高大骏马翕动着鼻孔喷出白雾,用蹄底轻轻碰撞冰冷石板路面,仿佛两个训练有素的士兵。
银发老车夫年过半百却精神奕奕,展露和蔼可亲笑容,将黑色厢门打开礼貌相迎。
昨天来时路上,齐诗允就看到这些怀旧感十足的传统观光马车在街巷驰骋穿梭,而此刻她身在其中,雀跃情绪逐渐在脸上浮现,已经十分期待去经历一场时光倒流的旅行。
坐在对面座位的雷耀扬把她每一瞬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只觉得心里暖意融融。
他看得出她喜欢这里,和他一样喜欢。
车夫握紧缰绳迎着寒风颇有节奏地游走在老城区,铁蹄发出的清脆声响晃动进车厢,他们会在每一处举世闻名的景点稍作停留。
雪后的王储花园已是白茫茫一片,宏伟的美泉宫庞大壮丽得震慑人心,可以瞥见茜茜公主当年在此处发生的一幕幕浪漫与悲情故事。
车轮转动着碾压在历史悠久的石板路,一路上让人目不暇接的事物太多。
从雄壮威武的霍夫堡建筑群,辗转到希特勒宣告德奥合并的英雄广场,他们在莫扎特纪念碑前留影,又亲眼见过美景宫中克里姆特金碧辉煌的画作……
齐诗允手里的相机快门几乎没有停歇。
人类群星闪耀时,她仿佛一一见证。
入夜回到酒店,方佩兰累得早早上床继续倒时差,齐诗允在雷耀扬套房内精神奕奕,正手写明信片准备明天寄给几个朋友。
笔尖在雪白纸面滑动,在静谧的空间中发出沙沙沙的细碎声。
一张写给在伦敦过新年的Wyman,一张写给打算在新加坡不回香港的陈家乐,还有一张写给假期留在LA陪伴表妹的施薇。
本想要连同手信寄一份给还在香港的淑芬,但她犹豫再叁,还是没有动笔。
“怎么不写了?”
低沉柔和的嗓音在耳畔响起,雷耀扬从后拥着女人肩颈,刚沐浴过的木调香味钻进她鼻腔,就像是来治愈她的烦恼一样。
“上次那种状况…”
“…我不太确定她是否愿意接受。”
虽然已经打听到淑芬的详细住址,但想起那日在金宝酒家阔别重逢后无形中产生的隔阂,齐诗允还是没有勇气向这位老友寄出新年祝福。
“不试试怎么知道?”
“如果你想,那就这么做。遵从你自己的内心。”
身后的男人语气坚定异常,在她耳边轻轻吻了一下以示鼓励:
“打打杀杀那是男人的事,你们这么多年的情谊另当别论。”
“况且我觉得,赵山河并没有你想象中那样钟意你朋友。”
闻言,齐诗允抬起头看向神色笃定的雷耀扬,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那他钟意谁?!”
她拉住他手追问,谁知过了十多秒都没能得到回答,正想开口骂山鸡贱男时,雷耀扬淡淡一笑将她从椅子上拉起。
骨节分明的一只大手撑着后腰,另一只则顺势滑向她膝窝下,只消轻轻一抬,毫不费力就能将她抱起。
“喂…你还没告诉我!”
齐诗允伸手搂住他颈项,男人不语,只顾走向不远处的双人大床。
两人陷入柔软蓬松的床铺,内里韧性极好的弹簧将他们托举。
一低头,热切的拥吻像是干柴遇烈火,在一瞬间燃烧起来。
其实并不算是久违的唇齿触碰,却在白日相处的克制与隐忍间令雷耀扬更迫切地想要与她更近一步,此时舌尖交缠,肌肤紧贴,让他的理智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手指拉扯开女人身上的白色长浴袍,两团饱满乳峰在浅紫色文胸里起伏,一条修长匀称的腿若有似无勾在他腰侧,她渐升的每一度体温都被他逡巡的掌纹清晰感知。
待衣衫尽数褪却,呼吸仍在持续交换,两人在光滑细腻的香槟色丝质床品上赤裸相对。
雷耀扬将胯间早已硬热的性器轻压慢碾,抵入她腿心为他敞开的暗河。
甬道中被撑得不留一丝缝隙,肉茎抽跳的频率像是水面上浮荡的波纹,内里热流涌泉般溢出,娇软的呜咽在胸腔里回旋,就快要失去清醒时的矜持与冷静。
但现在她告诉自己,不要羞怯犹豫,直面自己的欲望。
须臾,交合处已经泥泞一片,当男人热吻恋恋不舍离开她甜润的唇时,齐诗允听见他低喘着,气息近乎迷醉:
“别管谁钟意谁…”
“你只要知道全世界我最钟意你就可以。”
令人面红耳热的表白脱口而出,顿时如拨弦般撩起她怦怦跳动的心。
齐诗允展露笑颜仰起脖颈,探出舌尖从男人笔直的锁骨向上蜒游,舔吮他轮廓分明的喉结打转,又迎着雷耀扬的吻与他追逐。
房间里的缱绻浓情持续到凌晨,未合拢窗帘的拱形窗户外,暮雪飞花再次翩翩起舞。
雪落无声,像是立春前的最后一次狂欢。
一场隆重的维也纳冬季告别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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