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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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遇事要看长远。一眼之间,耶律夷还是个宽厚的哥哥,再一眼之间,他就成了水路走得,旱路也走得,初到别国就急着要睡同宗妹妹的禽兽之人。

但这世间的人,莫不如此。人人皆有两面,一件事情,一个人,一眼不能论定,总要经过时间的检验。

想到这里,如玉摇头道:“我没有任何的遗憾,仍还感谢你当初将我从陈家村带出来。便是为此,只要你不离,我便不弃。”

张君默默点头,正想说句什么,便听身后寒森森一阵冷笑,一人说道:“张钦泽你好雅兴,如此清雅的去处,但不知你搂的是谁?”

如玉松了张君,抬头见是张君的死敌赵钰,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赵钰仍还穿着武将常服,戴琥珀簪金冠,三角眉,吊梢眼,臂厚而腰窄,只是走路步态有些不雅。

他那夜与耶律夷一起喝酒,堂堂一个皇子叫邻国太子压在床上走了回旱路。要知道那旱路也不是人人都能承受,他从十五岁起醉卧疆场,是个皮糙肉厚的武将,便是被张君打破了头,缝针也不必麻药,咬牙生缝即可的,谁知叫耶律夷一回险险捅破肠子,在府中息养了几日,到今天仍还走路不稳。

作者有话要说:钰哥:耽美都是骗人的,菊花好痛啊!

第83章 围猎

张君与这赵钰结成了死仇, 见他走过来,自然而然将如玉护到身后,怒目盯着赵钰,问道:“殿下莫不是生了痔疮, 缘何走路这个形样?”

被人伤了那五谷轮回之处,其疼可想而知, 赵钰到现在屁股还隐隐作痛。他两目盯着如玉,大约是想报以和善一笑,兵痞们常有的那种流氓气息, 隔着一个张君,如玉都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子铁锈味。

身为皇子, 赵钰狂妄到根本未将张君放在眼里。隔着张君,他的话是对如玉说的:“小娘子,这些日子你过的可好?”

赵钰觉得自己笑的够和蔼, 也够诚恳,两眼吊梢眉似野草,不似狼, 反有些像狐狸。他险些被耶律夷那王八蛋捅破了肠子, 本来还得再修养几日, 可是一听赵如玉入了瑞王府, 便命也不顾的赶来了。

永国府家破在即, 若是她入了赵荡府第,自大哥身边抢女人,这事儿就难办了。

他只当张君是个死人, 用尽一辈子的耐心向如玉描绘着诱人的前景:“到了本王这里,你就不能再穿这些寻常妇人的衣服。当日那件舞服就很好,该露的都能露出来,本王最爱那件舞服,如今还珍藏在府,只待你来穿着。”

如玉转身要跑,却叫张君一把扯住。他道:“殿下既珍藏着,就该让宁王妃穿着时时跳舞给你看,不是更好?”

无论再怎么狂荡的男人,老娘与妻子总是别人骂不得的。赵钰知道张君贼阴,不期他连自家王妃都敢带出来骂,且不论自己先侮了张君,正愁要打张君没个理由,双脚扫起满地落叶便冲了过来。

今天不比极目亭那一回未带侍卫,十几个年青体壮的护卫们也是一拥而上,将张君围到中间,只待宁王赵钰一血前耻,将他打趴。

如玉叫宁王的护卫们挤到了外侧,她也知今日不比上一回,有这些护卫们相帮,张君万无取胜之机。转身回头一阵飞奔,正准备进殿去找赵荡,便迎上赵荡带着一群内侍向她走来。

今日是送行宴,他穿着纯黑绣金蟒的亲王礼服,阔袍大袖,舒着的双臂中灌了两袖清风。

“如玉,你仍还认为张君能保护你,能保你免遭孤的三弟当众侮辱,掠夺,玩弄?”深而幽暗的走廊中,赵荡双目如古井深不见底,俯首盯着面前一袭淡妆清清落落的小表妹。

外面秋风越发萧瑟,席卷着落叶而寒号,她的丈夫,正在被他的兄弟所围猎。

确实,那是一场围猎,十几个护卫团团围住,只要赵钰但凡处于下风,他们就会出手相帮。空旷的庭园中,张君没有任何可借助之物,逃不得天循不得地,使不得阴怂招式,在相对公平的角斗中,他要对抗一个驰聘沙场七八年的将军,简直无异于登天。

如玉默了片刻,回头便见后苑中已聚了许多人在观战。加这一回,张君已经是第三次打皇子了,皇帝的宽厚不会没有边际,赵钰也不可能再放过他。安稳的日子,脱离永国府后一处小小的院落,她仍还在慢慢的攒钱,可也许终将成为一场镜花水月。

他们惹上了这个王朝中最尊贵的那一家人,居于众生顶端的那一家人,那怕张君今天能活着,往后的日子只会更加艰险。

“若是他死了,奈河桥畔,他会等着我的。”如玉无惧于赵荡的目光。

赵荡仍还低头笑着,大约人叫他笑面虎,恰就是因为他不论何时,不论何地,都能这样宽和的笑吧。他道:“年青人脾气躁,一言不合动起手来,也是有的。孤在旁盯着,不会叫宁王打死张君。”

秋风拂起他的袍帘,于风中飞舞着。在他眼中,张君不过垂死挣扎的猎物而已。

张君无任何可依可挡之物,胜在身形够快,赵钰有一身蛮力,在护卫们的相帮下已经占据了上风。就算不死,张君今天也很难完好无缺的从瑞王府走出去。借着一个护卫的刀尖,他轻点脚步于空中一个翻跃,一脚重重踏在赵钰的后背上,随着赵钰一个踉跄,总算赢得喘吸之机。

面前的护卫逼过来,不肯放他离开。于围观的人群中,张君忽而扫到齐森,就是那个右眉七分处有朱砂痣的护卫,他穿过人群,露个诡异的笑脸给张君,手中未出鞘的刀凌空一劈,犹如一条闪点劈过张君脑中的浑沌,他终于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看不穿的是什么了。

狡猾的猎人千里埋线,诱着整个永国府即将陷入灰飞烟灭之中,而那条线,在几个月前就埋好了。赵荡是猎人,齐森便是他的猎狗,猎人一直沉得住气,而猎狗在事成之后,却忍不住得意炫耀。

赵钰凌空一脚蹬过来,张君顿在原地未躲,以背生迎他的一脚。顿得一顿,大喷一口鲜血,扑倒在地。

如玉和二妮同时尖叫一声,齐齐奔过去,于众目睽睽之下,未几姜璃珠也奔了过来,和悦公主也奔了过来,一众小娇娥们齐齐围着张君。

如玉将张君的头抱在怀中,试了试犹还有微弱的鼻息,随抱即他的脑袋抱在怀中,低声道:“我是个祸水,我早知道的,我是个祸水,我会害死你的。你若死了,千万别走远,我即刻就跟着你一起去,黄泉路上咱们再做夫妻,好不好?”

和悦公主也是怒极,起身跳过去就给了赵钰一巴掌:“三哥,打架就打架,你何苦伤他?若是他死了,到了父皇面前,我也要作证说是你的错。”

张君缓缓睁开眼,四五个妙龄女子围着,皆是哭哭啼啼,如玉将他抱在怀中,两瓣唇儿哆哆嗦嗦,也不哭,不停的说自己是祸水。他口喷一口鲜血:“如玉,我走不动了,看来得你扶着我回家。”

能为了自己的妻子而与皇子打架,虽败犹荣。且不论几个姑娘们都是什么心态,但于此时此刻,于众目睽睽之下,一齐扶起张君,斥开围观的人群,要扶他出府。

赵钰走到赵荡身边,嗤笑一声道:“大哥,我也不期他竟然躲不及,要生受我一脚。但不过早晚而已,我是必定要杀了他。”

赵荡站在台阶上,盯着自己这个天生粗鲁莽撞的三弟,看得许久,甩手就是一巴掌,而后甩袖便走。

赵钰当众遭大哥这样一记耳光,也是怒极,但念及自己若想登上皇位,还必得要大哥相助,总算生生压下心头之怒,带着护卫们扬长而去。

*

总算大家七手八脚将张君扶到了马车上,长街灯火幽暗,柳生才要扬鞭,和悦公主隔窗拉着如玉的手道:“你放心,待到回宫,我一定面禀父皇,叫他治我三哥的罪。”

张君气息微弱,唯有胸口一点热气,如玉那还有应付和悦的心情。她挣脱和悦的手,吩咐柳生扬鞭,待远离瑞王府了,才哇的一声哭出来,将张君的脑袋抱在怀中,千悔万悔,悔不该当初于陈家村跟着他。自己倒是逃出生天了,可谁呈想到头来他却得因她而丧命。

“钦泽,若是到了奈河桥畔,你一定等着 ,等我去寻你,好不好?”如玉哭了会子,摸着张君鼻子间连呼吸都没了,哭也哭不出来,转念一想他大概是要死了。

她忆起陈安实死的那一回,自己流了许多眼泪在陈安实脸上,过后安实老娘一直不喜,概因人之将死,活人的眼泪滴在他脸上,转世之后都要生成痣。怕陈安实下辈子要成个满脸痣的□□子。

如玉两把抹了眼泪,将张君放平在马车上,握着他的手道:“你再熬得一熬,眼看就要到家了。横竖要闭眼,也闭在家里头好不好?”

张君仍还不语,一只手连握如玉的力气都没有了,任她捏在手中,紧闭着双眼。

一路秋风萧瑟,更添几分凄惨,到了府门上,等柳生唤人抬来一只春凳,一群人捉弄着把个张君抬进府。才过夕回廊,张登已经迎了出来。他捉了把张君的脉,抬眉问道:“谁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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