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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就是喜欢吗。
迟羡亭看她失神的表情,知道已经够了,日后的事,全凭她的选择了。
他开门走了,云瑶直到晚饭时分才被人寻下楼。
隔着长桌见她脸上没有哭过的痕迹,当人二哥的人轻出口气。
她虽是迟家的表小姐,但到底是云家女儿,云家与徐家,到底是云泥之别。再说邵玫,邵家人心凉手狠,端看他今天就知道了。
情爱最能消磨人,好的感情平安喜乐长命百岁都不必说,错与良人亦是误了一生。
趁一切还来不及开始,是结束的最好时机。
接下来的事情便如同飞火流星一样快,立冬才过,迟相蕴已经先兆流血几次,云凇上门来过许多回,都被堵在门外,经了那回事,他有心来看看妻女,却求见无门。却还是镇日都来。
后来想想不知是不是心里早有感预,幸好日日都来了。
那天早上下了今冬最大的一场雪,家仆们扫都来不及,院子里已经堆了好几座雪山,在南部很少见到这样的大雪,早起出门时,她就觉得不对,心里慌慌的,如同烟囱被人堵了口,总有口气出不来。在学校里上着课,云瑶突然站起来跑了出去,她一路跑到自家车边,猛拍车窗大喊,“马上回去!”
车才开到门口,云瑶叁步并作两步,鞋底在脆薄的冰面上划出难听的响声,跌跌撞撞闯进家门,站在电话旁边的宋佳慈见她一阵风似的进来又哭又笑,云瑶心里咯噔一声,知道出事了。
还没走到母亲房外,已经听到痛苦的嘶鸣呼喊,走廊上站了许多人,她一个人脸都看不清,只记得有人拉住她,不叫她进去,偏偏她犹如神助,一往无前的闯了进去,她全身都在颤抖,抖着手推开门,她从没见过那么多的血,床边有许多雪白的帕子,他们就拿那白帕子去抿母亲流了一床的血,那白一刻就不见了,红的丢进盆里,白的替上,就这样不停交换——那盆里已经摞起高高一层红山了。
云瑶一下子跪到地上,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到迟相蕴床边的,她只知道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被抽干了,五官失灵,脑子里空茫茫只剩下母亲二字还清晰,她不停叫母亲,可迟相蕴却一个字都无法回应,她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紧闭着眼睛还剩微弱的呼吸,头发汗湿一片,云瑶不停的替她擦汗,可是那汗就是擦不干,床上都是血,她的衣裳手上也粘上,都是从她母亲身体里流出的血,眼泪无数次把她的眼睛捂住,又被她反复地擦干,她一定要亲眼看着,好像不牢牢看着母亲就会消失一样。
她像兽一样发出哀拗的悲鸣,她不停地祈求医生救救她的母亲,她感到有人企图拉走她,可她紧紧攥住迟相蕴的手,寸步不离,可生死是这么无情的东西,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与她交握的母亲那双手上温度正在一点点的流失,于是她握的越来越紧,企图把自己的温度传给她,她趴在母亲边上一声声的哭着叫着,可迟相蕴实在没有力气回应她,最后的最后,她感到母亲的手轻轻回钩了一下她的手心,云瑶一辈子都记得这轻到不确定是否存在的一下,这是她活着与母亲最后的联系。
丧礼前叁天云瑶都没有参加,她哭的几度昏厥,梦里是血醒来是泪。
那个要了母亲命的孩子,他们抱来给她看过一眼,云瑶厌恶地恨恨着他,孕期家里就十分克制迟相蕴的饮食,这个生下来足足有8斤2两的婴儿,他的每一块皮肉都是吸食母亲的血肉滋养出的。
他有力的啼哭,不停挥舞的四肢,那蓬勃健壮的生命力,全是以另一个生命的陨落为代价。
云瑶勒令人再也不要把他抱过来,这个一母同胞的血亲,她像躲洪水猛兽一样避之不及。
出殡那天早上,雪白灵幡在碧蓝天空底下招摇,母亲的名字给拿黑笔写在灵牌上,再由人篆刻在石碑上,一抔土一抔土掩盖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至此消失在人世间。
撤灵堂的时候,云凇冲到迟家人面前跪下赌咒发誓,只要儿女同他回家,一辈子不会再错一次。迟家人不信他红口白话,云瑶却站出来走到他边上,大家诧异看她,舅舅们只当她白眼狼一样,勃然大怒,要她回去了就别再回来,只当不曾认识一般。
离开那天云瑶在门前行了大礼,舅妈们被勒令不许下楼送她,就见寒涔涔的冬天,门口石阶上云瑶双膝跪着磕足了头,然后头也不回的上了云家的车。
在那些谁也不知道的夜里,迟相蕴的牵挂与担忧裹藏在孕痛的一声声轻叹里让她记得牢牢的。
如果母亲因为记挂她出了事,那就让她来保护母亲记挂的人。
这个冬天发生了太多事,四时风光年年同,但一生中一定有一个季节,你要记上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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