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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第二天起来,云瑶光着脚冲到镜前左看右看,总觉得还有些清浅的紫色,她房里备着脂粉,她赶紧洗漱好扑了好些粉在脸上,但看着总有些不自然,想来想去,又描画了几眼眉,旋出一只口脂,拿手指比着,沾了一点嫣红在唇上。

画好了再瞧镜子里面的人,竟然有点不敢看,一下子好像成熟了许多,原本清汤寡水的小姑娘,平白添了许多风情,她套上了学生服时还有些害羞。

下了楼来吃饭,果然家里人一个个都新奇的瞧她,像见动物似的,看的她脸颊绯红。

迟相蕴还说,“这么一看真是长大了,过几年大约就可以出嫁啦。”

云瑶害羞的喊,“妈妈!说什么呢!”

众人哈哈大笑。

正说笑,二哥接了个电话说现在就要出门,云瑶赶紧丢下烫嘴的汤包,拿了沙发上的书包,小跑着跟在后面上了车。

在车上坐好,虽然她有意把粉敷的很厚,但众人都瞧着,她还是紧张,这下她才放下心,她把包抱在怀里放好,转头却见二哥心神不宁的拨弄手上的一只红玉扳指,随口便说:“二哥,你怎么还玩这个,舅舅见了肯定又要生气。”

扳指是满清遗老遗少们最爱的东西,一块玉质好的板指,从戴上到褪下,不久就能戴在手上包出浆来,好像谁的玉色好,才更显出身份清贵一样。

二哥喜欢这些旧物件,他房里许多玩意儿都是前朝亡了后,从那些个逃难的遗族手里头淘来的。迟竟臣平时最恨他玩物丧志,每每见了,轻则一顿痛骂,重了,还要动手。

迟羡亭今日要去的是西郊的马场,刚刚他打电话过来,说问他今天去不去。

原本,他是不想去的,可要挂电话时,那人却忽然说,几日不见了。

就这一句,迟羡亭又没能守住,心里又活泛起来。等回神,人已经坐在车上了。

真是没出息。

他心里沮丧,说话也有气无力的,“气就气吧,我平日气他的事还少吗,不差这一桩了。”

云瑶心里也有事,不觉他话中有异,兄妹两人各怀心思,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直到分开时,一句话都没说到实处。

回青州以后,她在清平路上的培成女校读书。校长林智虞女士是英国留洋回来的,回了家,见家中请来教导小妹的先生个个迂腐矇昧,开口闭口都是女德女训女戒那一套说辞,她受新潮思想涤荡过,自知时代的车轮早已压到新的篇章,如今女性也应有更阔的远景,可翱翔到更高的天地,和先生商量了,自掏腰包办了青州第一所女子学堂,谁知原本是为了家中小妹开办的,但因其格外引人注目,不少交好的人家原本抱着瞧瞧看的尝鲜念头将女儿送去读书,却不想送去的女孩子们回来都说喜欢的不得了,人传人的,渐渐闻名青州了,学校也越办越阔气,前几年还请了好几个洋先生来,到了今天,哪怕连续又开了好几家女子学堂,培成仍旧是青州女校里最有名气的,倘若谁家里有求学的女眷,多半都想到这里来读书。

学校里上午上四门课,公民,算数,英文是必上的,另外按照单双日有一门美术或音乐。下午有地理,历史,自然。隔日还有劳作课。

云瑶到的早,还没几个人来,排排座椅都是空的,她坐下放好东西,夏日的早上还不见热,光线和暖,她摆出一本书来,看着看着就开始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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