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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烛夜谈(第2 / 2页)

岂止是针对?

从陈书眉的角度,审讯那日李修的表现来看,他明显是在知道她们二人是同窗的前提下来找她询问神偷的下落,迫不及待地想要把神偷和凶手两件事都钉死在蒋菲菲身上。

这么着急为无辜的人定罪……他会是凶手吗?

“不可能是他。”蒋菲菲皱眉:“李修他……不是那种人。”

“他不是那种人……?”

陈书眉瞪大眼摇晃着蒋菲菲的肩膀:“菲菲啊,你清醒一点!你一个飞天大盗,拍着胸脯为捅了你一剑的大理寺官差的品行作保,这样真的合适吗?!”

“神偷圣手!我才不是飞天大盗……”

陈书眉脑袋疼,“……有什么差别?!”

蒋菲菲面带不虞,那差别可大了,飞天大盗哪有神偷圣手好听?

“总之,一定不是他。”

蒋菲菲很执着,陈书眉揉了揉太阳穴,举起四指。

“好,那我们用排除法:那日花厅内共有四人,不是我——我这一个月被禁足,根本不可能半夜跑去国子监贴信;不是你——我相信以你的水平,完全可以半夜潜入公主府悄无声息地杀了王璠,没必要把自己也困在现场,惹一屁股麻烦……”

“屁股”二字一出口,陈书眉突然意识到,她在蒋菲菲面前越来越脱离闺秀形象,已经差不多原形毕露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微微惶然,然后又有些安心。

日日挑衅李朝律法的神偷圣手蒋菲菲,是进京几年来,她遇到的第一个可以让她以真面目示人的朋友。

陈书眉掰下竖着的食指中指,将无名指和小指举到蒋菲菲眼前:“那么,就只剩下谨郡王和谢知行。”

蒋菲菲插嘴:“说不定是探花郎!他在相府做上门女婿,饱受岳家欺凌羞辱,其中王璠待他最为恶劣,探花郎忍无可忍,终于设计一条毒计,杀了妻子的舅舅。”

蒋菲菲说书般一拍桌面:“他不懂武艺,正面打王璠占不到便宜——这都是用毒之人的特点!”

陈书眉咬了咬指尖:“你说的……虽然异想天开,但是竟然有些道理。”

“不过我们还是得先验证一下,毕竟在公主府那么短暂接触,也瞧不出他和王璠究竟关系如何。”

陈书眉站起身,把蒋菲菲往屏风后推,一边出声叫守夜的丫鬟:“玢儿,去请我二姐!”

丫鬟在外间睡得正香,被从梦中叫醒,迷茫地问:“三姑娘,这个时辰去请……若是二姑娘问起为什么,奴婢怎么说啊?”

陈书眉假咳了一声,“就说我做噩梦,睡不着。”

蒋菲菲:“……”看来这一个月软禁,陈书眉别的收获没有,姐妹关系倒是攀上一个新台阶。

陈书眉微微赧然,她本来也以为,血缘一事一旦说破,二姐就会再也不想搭理她——本来么,连血缘都没有的半路姐妹,还算什么姐妹?

谁知陈书棋将自己在屋子里闷了一整日后——陈书棋是个急性子,一日已经算是顶天了——竟主动拿了两本字帖来找她,态度不但不显生疏,还比从前温柔了不少。

禁足一个月,二人感情倒是更上一层楼。

陈书棋来得很快,丫鬟去叫的时候她显然已经睡下,连寝衣都没换,披了个斗篷就赶了过来,半是关切半是别扭的模样,坐在陈书眉床头。

“做噩梦了?”

陈书眉装模作样地揪着被角:“二姐,我梦到官差来抓我去大理寺……”

陈书棋嘴边嘟哝了一下,大概是想说“真没出息”,话到嘴边又改成了:“你又没杀人,别怕。”

“二姐,我最近总在想,你说……王公子到底是谁杀的?想来想去,也只有谢公子能同他有些恩怨——他出身寒门,又是上门女婿,在相府日子不好过吧?会不会王公子得罪了他却不自知,这才……”

“唔……现在让你不要瞎想赶紧睡觉,大概是没用了。”陈书棋想了想,开口道:

“这件事儿算你问对人了,你同庞娇不熟,但大姐到底同她年龄接近,知道的多一些……据我听闻,他们夫妻感情的确一般。”

陈书眉竖起了耳朵:“怎么说?”

陈书棋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嗐,夫妻间的事儿,谁能说得清楚?大小姐脾气暴躁,瞧不上探花郎的贫苦出身,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不过说谢公子为此杀王璠,倒是不太可能。”

陈书棋思索着相府同公主府复杂的人际关系,道:“据我所知,庞娇虽同谢知行不睦,但相府的其他人——庞相和黎阳翁主——对谢知行这个女婿都还算满意,就连你说的王璠……在他们夫妻争吵的时候,都是两边劝和的,你知道庞娇那个上天入地的性子,闹起脾气来,也就王璠这个舅舅的话,她还肯听上一两句。”

“王璠一死,少了这个劝和的人,他们夫妻关系只会更僵。所以我说,谢知行因为这个杀王璠,不大可能。”

陈书眉瞟了一眼安安静静的屏风,又问:“那他们就没有什么别的恩怨……?”

“兴许……朝堂上有争执?这事倒是可以问问父亲,但我觉得可能性不大。谢知行是去年的探花,在朝中时日尚浅,如今还是个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王璠呢不过白身,一个爱管闲事的纨绔子弟……这两个人难道会因政见不合结怨?”

陈书棋:“呵,别说是政见不合了,王璠的案子,谢知行本人不也牵涉其中?但我听父亲说,每每提起此案,谢知行都对同僚说’不要给大理寺压力,定要证据确凿才可抓人,不要冤枉无辜’之类——这样温吞的性子,配庞娇刚刚好,哪里会去杀人啊。”

谢知行说“不要给大理寺压力”,同急着抓人结案的李修截然相反,而杀人凶手急着栽赃替罪羊,如此看来这二人谁更可疑显而易见。

陈书眉又望了一眼屏风的方向,隔着一扇不厚不薄的绢布,不知另一侧口口声声说李修“不是那种人”的蒋菲菲,此刻是何心情。

突然床榻身侧一陷,陈书棋絮絮叨叨着,竟然整个人爬了上来,掀起被子仰卧在陈书眉身侧,眼看是见天色晚了要睡在这里,陈书眉忙阻拦。

“二姐,我现在不害怕了!”

陈书棋瞪了她一眼,“你有没有良心?不害怕了就要赶我,我还偏偏就不走了!”

陈书眉:“……”

请神容易送神难,她怎么就忘了二姐原本的性子……

陈书棋嘴里仍是嘟嘟囔囔着“长幼有序”“怎么教育你的”之类,吹了蜡烛自顾自睡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对瞪大双眼干躺着的陈书眉而言,足足有半辈子那么长——她才小心翼翼爬起身,蹑手蹑脚地翻过陈书棋的身子,来到屏风后。

“菲菲,你……累了吧?”

夜色里,蒋菲菲一双眼亮得惊人,“我想到一个办法。”

“我知道怎样确认,李修究竟有没有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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