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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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术的说话声越说越小。

到了最后,就连她都没办法说服自己了,心里就一个劲儿地重复在问自己:如果纪云给了她绣春刀,这样她就可以避免责罚的话,她真的会不要么?

白术犹豫了。

对此,她羞愧得想给自己大嘴巴子让自己清醒点。

她低下头,压根不敢看纪云,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上那一点灰尘看得出神。

良久,感觉到纪云的大手放在她头上,将她头发揉乱了些——白术被这力道揉得人踉跄了下,站稳了抬起头去看纪云,却发现后者正瞧着自己苦笑:“是师父小气了,若是早知如此,我断不会……怪我,怪我。”

“这怪不了谁,”白术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吸吸鼻涕强颜欢笑,“反正他要整我总能找到理由,就不是一把刀的问题——你若是把刀给我被发现了,那就是欺君,咱们还是怕不掉。”

“等万岁爷不生气了,师父亲自去给你求情,让他把象牙牌还给你。”

纪云一边说着,一边老老实实地让白术搀扶他回到原来的位置——此时周围的雪地已经有几寸厚,而纪云方才跪着的地方确实凹下去一个深深的坑——想必是下雪前他们就在这儿了,而在白术的记忆中,她已经不记得这个地方距离他们来到第一次下雪究竟是几天以前。

白术扶着纪云小心翼翼地跪回去,正想将她放在他腰间的手抽开,却没想到又被一把扣住——她浑身一震,又想起了之前自己那自私的想法,一时间羞愧至极,简直要后悔自己为什么就跑来这儿了,却在这个时候,她听见纪云说:“我是指挥使,哪怕这会儿被罚停职了,可是我也能复职啊,到时候,我说得才算数,我说你是锦衣卫,你就是。”

纪云这话说得近乎于固执了。

而白术听着,却先是眼眶一热,紧接着又破涕为笑,低低地骂了句:“幼稚。”

“就幼稚。”

“不说了,一会儿围猎结束,万岁爷又该回来了。”白术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从纪云手中抽出,“晚些我托人来再给你们送些药——那日都是多少受伤了,哪怕这种天也是万万不能耽搁的。”

白术少有的像个老太婆似的碎碎念,纪云也不点怕她,就是微笑,然后点点头,说好。

话语之间,白术这才发觉,之前心中担心纪云对自己被拿了象牙牌这件事有所看法的心倒是稳稳落地——就像是死刑犯刚刚对自己的家属们宣告了自己的死期一般,像是将最重要的一件事交代完了,又一个不拉下地一一查看了那些哥们儿的状态,白术跟君长知借了几两银子,交给那些个送热水粮食的小太监,叮嘱他们仔细伺候着,切莫要不耐烦了。

平日里,只有那些小太监去贿赂锦衣卫,哪有谁有这个福气被锦衣卫贿赂啊——一时间,他们简直是诚惶诚恐地答应了白术会好好耐心伺候那些这会儿跪在雪地里的大爷——事实上,哪怕白术不说他们也是真正不敢怠慢半分的。

只是白术因那些银子没送出去,回去的路上未免有些垂头丧气,东想西想唯恐那些个平日里被他们欺负了的宫人找机会伺机报复,不由得越来越担心,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她走在前面,踢踢踏踏,君长知拢着袖子走在后头,悄无声息。

“你怎么不问问纪云,他为何不将他绣春刀予你?”

“……有什么好问的,”白术眼珠子转了转,头也不回地说,“绣春刀是随便能给人的东西么?是我我也不给,不用问,反正我也不在意。”

“哦。”君长知跟在后面,认真地点点头后说,“他其实就是想把这次功劳全部留在你身上,他跟万岁爷说,如果不是你的绣春刀,他们甚至拿不到北镇王的一条手臂。”

“……”

走在前面的人忽然脚下一顿,然后猛地转过身来,死死地瞪着跟在自己屁股后头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

“……”君长知问,“看什么看,不是不在意么?”

白术吸了吸鼻子,抬起双手捂住眼睛。

下一秒,只感觉到一股带着淡淡檀木香味儿的柔软帕子拍到了她的鼻子上,她“哎呀”一声表示被拍痛了,与此同时,听见那已经来到她身边的人用嫌弃的声音说:“擦擦,鼻涕都流出来了——万岁爷还想让你当皇后呢,那群文官见了你这幅模样怕是要吊死在万岁爷寝宫门前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冬季狩猎最后一场,天德帝猎到一头罕见的白虎。众大臣除却一顿溜须马屁之外自己也是收获略丰,想要借此机会好好放松一年来紧绷神经的得到了放松,想要好好炫耀自己武艺的也成功炫耀,其中天德帝拔得头筹自然是得意万分,率领众臣,满载猎物而归,当晚热热闹闹地举办了一场晚宴。

美酒佳肴,高谈论阔。

到这儿,冬季狩猎就算是彻底的顺利落幕。

众皇亲贵族又是在山庄里休整了几日,好好享受了下山上的温泉,等到四五天后,天气稍变暖,天德帝一琢磨这假期也差不多该休够了,便下令队伍准备折返央城,第二天,宫人们便准备妥当,迎着朝阳队伍便是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和来时不同,队伍最末端的队伍没有了之前那般热闹的朝气,众锦衣卫刚经过好一番的罚跪,这会儿各有各的不适,均是阴沉着脸坐在高头大马之上,但凡是能用鼻腔哼出来的音节,是一个字儿也不想多说的……走在他们队伍中间的是骑在一批通体雪白的母马之上的瘦小身影——与其他的锦衣卫不同,她的腰间没有佩戴象牙牌,也没有象征锦衣卫的绣春刀,身上穿着的就是普通的上等侍卫服,一头也只是用个簪子极为随便地挽起,任由松下的长发垂落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打从上了马,她也是面无表情,只有在经过颠簸地时,马背稍显颠簸她会浅浅蹙眉,随即又飞快展开。

她脸上的情绪变化得是快,但是奈何她身边都是一等一会察言观色之人,这些个变化自然是逃不过他们的法眼,这会儿,刻意放满了马前进速度的纪云在她第三次蹙眉时,终于忍不住稍稍弯下腰压低声音道:“小白,受不住没必要勉强自己……万岁爷在前面给你备了专门的马车,你就老实进去躺着,何苦在这跟我们喝西北风。”

白术闻言,不冷不热地瞥了纪云一眼:“那马车就在他的马车后头。”

纪云:“啊,怎么了。”

见纪云一脸迟钝,白术恨不得伸手给他一个爆栗,稍稍拽紧了缰绳道:“按照规矩,帝王出行銮驾后便是后妃的位置——我现在往那一躺,名不正言不顺,像什么话?叫人家怎么想!”

纪云脸上放空了几秒,随即像是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儿似的,摸了摸鼻尖一脸悻悻地坐直回马背上,一路上忍不住又用余光去撇身边的人,见她目视前方,完全看不出其情绪,几次开口都将话噎在了喉咙里,最终,一些话是一路憋回了央城,他也没能开口说出来。

……

回到央城,白术不得不面对一些事情终于也摆在了眼前:被缴了象牙牌,她自然是不好再住在都尉府,而现如今她身份又是被天德帝弄得十分敏感,好在皇城啥也没有就是空着的房子多,于是天德帝大手一挥给她安排了个在都尉府旁边的小院子住下,当天打扫干净白术就拎着包袱住进去了。

尽管在天德帝笑眯眯地说“以后还有都尉府给你当娘家”的时候,她很有将脸上的包袱摔到那张像是狐狸的脸上——如果里面装了砖头的话,她会的。

白术在那小院子里住了几日,平日里闲下来也到都尉府走走——天德帝忙着处理积累了一段时间的公务,暂时没空来烦她,白术过了几天的清净日子,然后就迎来了一大堆的碾压,先是礼部来的仪制,抓着各种丈量身体尺寸,又来了管教司仪,将她从走路挑剔到呼吸,很是折腾了一番后,一切进入正轨,按照古代六礼的顺序,接下来还有纳彩、问名、纳吉、纳征、告期以及发册奉迎之理——但是因为是天德帝亲自点的白术,所以“纳彩、问名”这相亲的阶段大部分是省下了,只是天德帝着人来旁敲侧击是否要请白术父母入皇城,这样就可以择吉日祭告,举行大礼,由传旨官员唱旨,皇帝看上了哪家姑娘,三生修来的福气成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然后在一堆人羡慕以及恨的目光中,礼成。

这时候,就是全央城的老百姓都知道,皇帝要娶大媳妇儿了。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密密麻麻写满了祭告那日时自己需要说什么做什么,等到这个时候,看着薛公公那一脸堆起来的褶子,白术才反应过来,天德帝那王八蛋居然是来真的。

她终于在毫无缓冲的情况下突然一脚就踏入了属于穿越女的正常画风剧本里——

她要当皇后啦!!!!!!!

……………………………………………………个屁。

白术头疼不已,无比困扰,思来想去却没想到一个解决的好办法,只好暂时按兵不动,任由摆布——天知道吃饭稍微大口点都被人说:“姑娘,您是要成那尊贵主子的,这么饿死鬼投胎似的吃法儿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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