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2 / 2)
又听得李修松在狠声的骂着:“我怕你?告诉你,我现下是谁都不怕了。你去,去叫你老子和你的哥哥们来。到时我就当着他们的面,给你一纸休书,让你滚蛋。”
徐氏听他这样说,心中反倒有几分怕了起来。但随后她就往地上一坐,一面捶着地,一面伸手指着李修松哭骂道:“好啊,好啊,你竟然要休了我。我做错了什么事你要休了我?自打我嫁给了你,这些年我吃辛受苦,一心只为着你和一双儿女着想,你日常可有体谅过我半句?现下倒好了,你还要休了我?我还就告诉你了,便是我今儿一头碰死在这里了,我也不离你们李家的这个门。到时看我的父兄抬着我的尸首来找你,大家见官,告你一个逼死妻子的罪名,好让你坐一辈子牢。”
说罢,她就起身爬了起来,要去撞墙。旁边的丫鬟见了,忙冲上前去七手八脚的抱住了她。旋即徐氏就不再撞墙了,反而又是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一面痛哭醒鼻涕,一面就指着李修松哭骂不止。
闹了这样大的动静出来,其他人早就是晓得了。当下二房的钱氏赶过来看,李惟梁和李令娇也赶了过来。一见徐氏两边脸颊上五根手指印高高的肿起,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哭的满面泪痕,李令娇心疼自己娘,便冲过去抱着徐氏,和她一起哭。一面哭,一面还质问李修松:“爹,娘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就值得你这样的动手打她?还要休了她?你倒是说啊。”
钱氏也假意上来拉扯徐氏,劝着:“大嫂你这是做什么?便是大哥糊涂,但你是主子,当着满屋子下人的面闹成这样,可还有个什么脸面呢?快起来罢。”
徐氏就哭道:“我还要这脸面做什么?今儿索性是丢了这张脸,好好的闹一场罢了。不行就让大爷现下就给了我休书,我再无二话,立时就走。”
随后她又伸手抱了李令娇,哭道:“我只是舍不得我的娇娇。娘若走了,你爹再娶了一个来。都说□□的拳头,云里的日头,又说有了后娘就必然有了后爹,到时让我的娇娇靠哪一个去?我苦命的女儿啊。”
她这样一说,李令娇就哭的越发的狠了。母女两个简直就是抱头痛哭。
一时钱氏也掌不住的流了两滴泪下来,满屋子的丫鬟也都垂头不语。
李修松早已是气的一张脸铁青。当下他狠狠的跺了一跺脚,不再言语什么,转身就走了。
随后他想了想,到书房,将自己这些年得的一些东西全都打包了,叫了两个小厮过来拿了,到当铺里当了几百两银子。随后就遣人去买了一口好棺材来,又将杜氏的尸身运了出去,寻了一个寺庙安放了,买了上好的首饰衣裙给她穿戴了,然后敛了,又寻了十六个高僧来给她念经,整做了七七四十九日法事,随后又买了一块地,将她好生的葬了。
而在这七七四十九日之中他一直陪伴在杜氏的棺材旁,披麻戴孝,日夜痛哭不止,向杜氏忏悔,是自己的懦弱无能害苦了她。及至等杜氏下葬了,他就寻了个极偏僻的庙,剃了头发做和尚。除却等李惟元会试之后他曾偷偷的隔着人群去望过一次,终此一生李修松都没有再踏进过李府一步,也没有再见过李家的任何一个人。
及至等到他晚年的时候,又得了肺疾,昼日昼夜的咳嗽。但他又不愿意回家,只是一个穷和尚罢了,又哪里来的银子看大夫吃药?只能自己苦挨着罢了。挨到后来他每次咳的时候必然都会带点血出来,其中痛苦,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才能体会了。
但他这样日夜咳嗽,同寺里的其他和尚自然不愿意还留他,怕被他给传染了。于是就有几个和尚聚在一起商议了下,趁着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一条麻袋兜头套了他,就将他给扔到了深山里,任由他自己自生自灭去了。
他一个老人,又患有肺疾,动都动不了,还能怎么办?只能就近寻了个山洞,躺在里面等死。
等死的过程中,他想起自己的这一辈子,又痛哭了好几场。又想着自己亏欠杜氏许多,纵然是下半辈子都吃斋念佛,日夜为她祈福,可到了九泉之下他也是无面目再见她了。于是他便抖着手,自怀中掏出了一块浅蓝色的手帕子,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块手帕子是杜氏以前用过的旧物,这些年他一直贴身带着,从没有离过身片刻。现下手帕子覆在脸上,幽幽淡香依旧。眼前依稀还是那年他和杜氏大婚之日,他伸手揭开杜氏头上的红盖头,她抬头对他嫣然一笑,芳华绝代。
作者有话要说:李修松这个,虐不虐?
☆、第61章 彼此试探
李令婉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傍晚。
斜阳正入屋, 远处近处一片橘色温暖光晕。
昏睡的时间有点久, 所以这猛然一醒过来,她整个人脑袋都是空的,有点懵。
她在枕上侧过头,看着窗外被晚风吹的簌簌作响的竹叶,慢慢的想着昏睡前的事。
这时她听得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随后就见有人正掀开了碧纱橱上吊着的五彩盘花帘子走了进来。
碎金似的斜阳洒在他身上, 衬的他整个人此刻好像都在散发着柔和的光一样,极其的温暖。
但李令婉还是吓的猛然的就起身坐了起来。然后她一直退到床角, 一面头深深的埋在臂弯中,一面口中还在惊恐的叫着:“别过来。你别过来。”
原本李惟元一掀开帘子就看到李令婉已经醒了过来, 他心中甚喜,正要上前同她说话,可忽然就见她面上出现了见鬼了一样惊恐的神情, 还这样的躲着他, 还不要他过去, 他就只觉得心中重重的一沉。
他明白,必然是李令婉那夜看到杜氏的死状被惊吓到了, 回来之后又勾起了她心中原先最恐惧的事, 所以现下她刚醒来, 猛然的看到他才会害怕成这样, 下意识的只想躲避。
虽然理智上明知道李令婉现下这样的害怕他是很正常的事,但看到她这样,李惟元还是觉得心里似是有千万根钢针在扎他一样的难受。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然后脚步极轻的走到了她床前,将手中端着的药碗放到了床头的小方桌上。
他不放心其他人煎药,所以这几日但凡是李令婉要喝的药都是他去亲手煎好了,又将药渣子给滤的干干净净的,然后端了来,将昏睡中的李令婉抱起,靠坐在他怀中,一勺一勺的喂她喝药。
即便是在昏睡中,可李令婉依然下意识的不喜欢喝苦苦的药。所以她就总是蹙眉,咬紧了牙关不喝。便是李惟元好不容易灌了一勺药到她的口中去,可立时就会被她给悉数的吐了出来。最后李惟元没有法子,便只好自己喝了一口药在口中,捏着她的下巴让她张口,随后低头下去,将口中的药悉数的哺到她的口中去。为避免她将这口药再吐出来,他便一直紧紧的封着她的双唇,直至确认她悉数将这口药全都咽下去了他才会放开她的唇,而后重又用这个法子去喂下一口药。
“婉婉,”李惟元已经极力的放柔了自己的声音,但李令婉听到他这样叫她的时候她全身还是抖了一下,“你怎么了?我是哥哥。”
说着,李惟元就想伸手去拉她的手。
但李令婉却躲开了他的手,也没抬头看他,说出来的话都带了哭音:“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李惟元看她这个样子,只觉得心中一阵绞痛。但他也知道若是现下他强制的上前去拉她的手,或是抱她,只会让她更加的害怕,也更加的抵触他。所以最后他就默然的收回了手,又起身自旁边的衣架上取了一领厚实的斗篷,轻柔的盖在了李令婉的身上。
她身上只穿了一套单薄的藕荷色中衣,纵然是在屋内,可还是很容易着凉的。
将斗篷盖到李令婉身上的时候,李惟元很明显的察觉到她浑身很害怕的颤抖了一下,头也较刚刚低的更狠了。
心中暗叹了一口气,不过李惟元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但他也没有离开,只是静静的坐在床沿上,目光专注又温柔的看着李令婉。
他在等她自己振作起来。他相信他的迎阳花是个坚强乐观的姑娘,这世间是没有什么事什么人能真正的打倒她的。她只是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罢了。而他所能做的,就是待在她的身边,一直陪着她。
日影渐西斜,天光渐渐的暗了下来,夜幕降临。
小扇原本想要进屋来点亮屋里的蜡烛,但不过才刚掀开帘子,就见李惟元伸手对她摇了两摇,示意她出去。
她探头看了一眼埋头缩在床角一动不动的李令婉,心中狐疑,想着,姑娘这是醒了?可她这个样子又是在做什么?但又不敢问,只得放下帘子,然后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李惟元见小扇走了,便转过头来继续看李令婉。然后他就见李令婉正微侧抬了头,露了一只眼睛出来看他,目光谨慎戒备的在悄悄的打量他。
接触到李惟元的目光之后,她就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迅速无比的又低下了头去。
李惟元心中大喜,知道李令婉这是松动了。于是他忙柔声的叫了一声:“婉婉。”
李令婉没有答应。但李惟元依然再接再厉的又柔声叫着:“婉婉。”
又问她:“你饿不饿?我让小扇熬了鸡丝粥,一直温在那里,你现下要不要用一些?”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