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2 / 2)
在驭灵传承地内,浮云生牺牲了跟随自己多日的夜叉铜奴,终于炼出了不会折断的钥匙,踏入铜墙铁壁之后。
在他之后,陆续亦有强者成功制器,其中自然包括长鱼家的林隼、南宫家的战御虎,还有随从早已阵亡,却带着重伤前来向浮云生寻仇,奇迹般地脱颖而出的封阴……
不过他们数人,谁都没能逃得过“裙带”噩梦般的束缚,通通被迫陷入了自己的心魔里。
诚如斐济自己所说,只有得到传承重视的候选者,才有这份被“裙带”袭击的“殊荣”!
现在苏瞳似乎已经陨落,澹台雪受刺激太大陷入麻木,他与澹台揽月游荡于老铜人附近,不知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苏瞳在黄泉里已经飘荡数日,脚下的河水浊了又清,清了又浊,是昼夜交替的象征,可是她无心去数自己漂流的日子,只是安静地编织手里的蒲草。
她脚下的小舟,已与之前那单薄的扁舟模样完全不同,不但宽敞了许多,还有了棚子与坐垫,说不定再给苏瞳一些时间,小几上还能编出茶壶与插花。
有些从她身侧流过的莲船之魂,好奇伸长了脖子向她所在的地方打量。
因为她实在是个异数,不但轮回的船与众不同,身体也有皮肉,不似透明的魂魄。
可是苏瞳对四周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了好奇之心,蒲草摘了又长,仿佛将她的骨血当成了世上最肥沃的土壤,蓬勃地从图腾烙印中探伸出新的枝叶。
她身上黑色的织衣,颜色又浓烈几分,在光线的变幻下,显露出一种滑腻的特殊质感,她的脸颊上仿佛已经糊着一层面具,遮掩了她笑亦或是哭的情绪。
虽然曾经艰难地拒绝成为无面之人,可是再入黄泉,非生非死,再找不到出路的苏瞳,很快将要自然而然成为两界之修。
她的目光温柔地盯在草上,原本一只船桨快要编成,可是一阵微风吹过,翻飞的蒲草锐利的边缘突然割破了她的手指。
苏瞳微微皱眉,终于停下手里的活儿,将手指放入口里吮吸。
在抬头的刹那,她心不在焉地以余光瞟过河岸,却意外地看到了两人人影,那二人的出现,令她愣愣坐在船上,甚至忘记了吮吸。
她看到,河岸丰美的红色花崖上,端坐着一个身披黑衣的影子,他非男非女,不知老少,在那从头到脚都被黑色织物包裹的人影身前,土中生出一簇绿油油的蒲草!
那草色与彼岸红花的颜色截然不同,所以尤其惹眼,它有着柔韧的茎,宽阔而长的叶,令苏瞳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摩自己左臂图腾里长出的植物。
对,都是蒲草,甚至是同一株蒲草!
黑衣人,便是她曾经见过的那位两界之人,他鲜少会离开自己的据点,无日无夜地编织草叶,这一特点她早知道得一清二楚。
所以现在再次见到两界人,苏瞳并不十分诧异,最令她震惊的是,在遥隔两界人百步,带着警惕表情站在岸旁的女子,不是她自己,又是何人?
第二个映入眼帘的女子,正是苏瞳本人。
与记忆里一样的挽发,一样的长裙,一样的无助和小心翼翼,呆呆望着清浊交替的河水,在等自己心中的人。
坐在自己编织的船中的苏瞳哑然失笑,她虽知道黄泉的时间无序,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遭遇自己!
------题外话------
老是把女主写死的…也就只有我了吧。
第040:黄泉中的第四种人
这真是有趣极了!
许久没有站起过身子的苏瞳,终于从船上站起,她没有尝试挥手向自己致意,因为她记得自己第一次来时只渴望见到玉湖弟子,根本没注意到有什么可疑的黑衣人出没。
而且她现在也无法向自己靠近,因为她乘的并不是莲舟,如果是有着因果联系的莲船,说不定现在已经驶向河岸,这样她便可以告诫曾经的自己,日后在继承驭灵传承时,一定不要被“裙带”带来的可怕幻境推翻自己的根基。
若永不叩问,她的根基至少还能一直保持着坚固,可惜在母亲离世的刹那悲愤之下,暴君之火熄灭,她的道台现在如虫蚀的朽木……百孔千疮。
“彼时我蒸蒸日上,即将问鼎元婴,此刻我身魂凋零,游荡两界。”
苏瞳看着多年前的自己,心中百感交集,那时她守住了自己的本心,拒绝穿上两界人的外衣,可这一次,如果回不去现世,就算不愿,她也得永远留在这里。
她抬头,看着满天璀璨的繁星,又想起了那名叫昊昊的小朋友,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方?黄泉上寻找亲人的目光中,有没有那么一两道,正在寻找着自己?
苏瞳尝试分辨那些化为繁星的眼神,可惜那些对她而言,通通都是陌生的。
“等母亲真的阳寿终了,我便能以两界人的身份,在这里把她捞起!”
苏瞳放下船桨,随手又编织一枚莲舟,她记得当初两界人为了证明自己左右生死的力量诱惑自己,就是这样悄悄编出小舟载着昊昊而来,又用它腰上衣带将他钓起。
她的手指,已经变得灵活无比,虽然十指指腹早被蒲草磨出老茧,却能将草织做得栩栩如生。
“对,我就在这里等着母亲,只要成为两界人,生死便不再困扰我,我的左手是岸,右手是河,能将人放入河中,也能将逝者从河里打捞!”
苏瞳越想越兴奋,不知不觉的,腰上也依稀出现了黑腰封的轮廓。
“这样我便能永远永远守护家人,在黄泉里,我的道心永远完美无缺!”
河上的冷风,吹得苏瞳左臂上盘绕的蒲草沙沙作响,似乎有一张黑色的兜帽,正被风吹起,将要轻盈地盖在苏瞳的头顶上。
“可我根本不想成为两界人啊!”苏瞳把嘴一扁,突然丢下手里完成的织物。
“噗”地一声轻响,那黑色的大帽子倏地消失,始终没有成功盖下。
这一次,她清醒得很。
“在这里,我虽然可以保持我的‘道’,但非生非死,没有了过去与未来,又要道心又有何用处?”
在思考之际,苏瞳的双眼又陷入了茫然,她道别了曾经的自己,再次麻木地踏上顺流远行漫无目地的远行。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