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2)
“你是楚国最好的机关师。”蔺华不置褒贬,但提醒了他一句身份。
张偃自诩为第一机关师,能摆出机关阵法,却唯独造不出区区一只机关雀。事实上,第一机关师是他自封的,在他之前,微生兰早已名成天下。
原本张偃只是不服,他们的祖师同出一派,可后来分支众多,才渐渐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对自己的机关术深信不疑,自认不输那位六国名相,但如今才知,微生兰短短一月便造出传信的机关雀,他整整耗费了四个月的心血,却始终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在下一定为公子造出机关雀。”
蔺华的手指拨过一枝盈盈桑叶,目光落在远处,“本公子欲求微生兰,遣天下之士访贤,始终一无所获。”
此人的名头是张偃的梦魇,如今公子对此人求而不得,大有重用之意,便忍不住心中不平,提醒道:“公子,那微生兰扬名以前,是楚国太傅,桓夙的师父。”而郑国的上阳君,是桓夙之敌,张偃想提醒蔺华不必打微生兰的主意。
“天下熙熙,以利而合者,必以利而离。”蔺华温润清隽的笑意,迷离得宛如川上烟波,“昔年楚国国力强盛,微生兰为求有所作为,往楚国任太傅,无可厚非。但桓夙在位几年,大权旁落,微生兰预知楚国将来必倒,是以出楚国而入秦晋。”
“微生兰定是一早预知了天下大事,故此离开。”上阳君一直是这般以为。
张偃如鲠在喉,说不出一句话。听闻公子不惜一切代价要得到微生兰,思及他的名声功绩,不由脸色惶惶,如芒刺在背。
天底下找微生兰的国君公子,远不止蔺华一人。
但几年前,微生兰便已消失在诸人目中,据说他功成名就,有了归隐山林之心,也据说他弃官从商,如今风生水起,只是利用易容术改头换面,总之,微生兰的大名,已绝少再于民间传出。
……
枳在墙角刨着何首乌的根,他无意中听到他姐夫的随从聊起大王的病,想到秦国境内的何首乌不少,无意中发现东墙脚下一块臃肿的根,凹凸嶙峋,正是他要的药材。
枳面色一喜,便用短棒去掘土。
铲了几块土,墙外忽然飘来熟悉的美人松香,香味清幽熟悉,煞是好闻,枳第一反应便是扔了短棒就跑,手才刚摁在膝盖上,想到自己眼下在姐夫的驿馆里住着,安全得很,也许他想错了,何必庸人自扰。
枳复蹲下来继续挖土,他的声音不算太大,掩盖不过墙外悠然而起的竹笛声,单是听见这缠绵悱恻的叶音,也能想到,吹笛的人,她盈盈滴翠的笛,纤纤凝脂的指……这声音他是认得的。
乐音流动,戚戚哀哀的,枳放下短木棍,只觉全身的血液都被唤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君来了。
关于宓儿对上阳君的美色不怎么感冒唯独见到夙儿脸红心跳……
情人眼底出西施,你们懂的。
再说,蔺华是阴柔美,至于夙儿,却是行走的荷尔蒙啊。
ps:喜欢甜甜的糖的小天使们,你们猜我会发糖到啥时候?
☆、第48章 人质
窗下落了一夜的雪白的花, 宛如雪地, 唯独幽香缕缕, 隐在其中, 引人踏芳寻梅了, 孟宓还是百无聊赖,桓夙却手不释卷, 她本分地坐在床边,手指却不留神抠到了床木上深凹的刻痕,那是她的名字。
“无聊了?”
桓夙早留意到她不安分的手,孟宓被戳破了心事, 小心地笑了一下,“要不我去找枳——”
他忽然放下了竹简, 从一侧的书架上取了两卷以明黄丝帛包裹的书册, 递给孟宓。
“大王还随身带着《女训》?”孟宓吃惊地看着他。
桓夙不知该笑还是该怒,拿竹简瞧了下她的头,“自己拿着瞧。”
孟宓垂下视线,从抽出软黄的捆绳, 用朱砂点着的几个大字闯入眼帘, 《楚史》, 竟然是《楚史》, 在楚国境内,这篇国志被放在内阁之中,除了大王和几位公子,几乎不敢有人翻阅。
上阳君给她的异国图志, 虽然也有涉及楚国,但毕竟是不如楚人自己编纂的要透彻清晰。
孟宓如获至宝,捧着书卷不撒手,脸颊绯红地看着他,“多谢。”
“嗯。”桓夙没说什么。
或许他该说,她是楚国的王后,这些东西,对她而言就是家藏,她可以随时翻阅。可他不愿看到,她再一次脱下他赠的华服,以一种将要两清的姿态告诉他,她没打算和他在一起,也没打算做他的王后。
逼得太紧了,她会不喜欢。
他起身,重新坐回了自己案牍前。
春风清冽,携着一缕甘甜的芬芳,晌午方去,斜光暧昧地自雕花斑驳的窗扉间突围而至,清幽的竹箪上绿影如褥,孟宓看书的时候,是极致的专注,好像什么事都不能打扰她。
就连桓夙已经偷看了她一炷香的功夫了,她也纹丝未觉。
孟宓放下一卷书时,好容易收回目光,桓夙却伏在案桌上睡熟了,他事必躬亲,将重担都压在自己一人身上,夜里也睡不长,天色晴朗时,难免便起了倦意,不留神地便睡着了。
“大王?”她轻手轻脚地替他拉上了玄色斗篷。
她凝视着这方英俊的脸,他的睡颜沉静,没有冷厉和算计,晴光伏在他的鼻翼一侧,晾出微微的暖意。
算算年岁,他才十九,可因为身在上位,是楚国的国君,他的裳服常年便是这般的漆黑沉重,连袖口的花纹,腰带的长短,都是被人精心设计好了的,他的饮食起居,也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半点自由都没有。
这样的桓夙,让她恨不起来。
孟宓叹了口气,放下斗篷的衣角,缓步走了出去,只见庭院打落的白花儿都被侍女清扫走了。
此时秦楚合约既成,桓夙不久便要动身回楚,她看到曹参在院外点将轮班,还有在敞开了门的卧房中整理行头的侍女。唯独不见了枳。
孟宓以为他又在后院练箭,但从前堂穿过后院,竟没找到人。
孟宓捏了一把汗,最后在墙角发现了一块被挖了一半的何首乌,以及扔在何首乌旁的一根短木。
“小包子。”春日迟迟,让人生困,小包子靠在台阶上打瞌睡,被孟宓一声唤醒了,一脸懵地伸长了脖子,只见孟宓绕过芳林急匆匆地走来,“枳去哪儿了?”
小包子满头雾水,“啊,枳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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