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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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甜姐儿看看左右,凑过来小声道:“那六指猴儿,就是你跟胖丫要找的瘦猴?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瘦呀!”

之前甜姐儿和余小仙曾跟阿愁去过几次李穆的别院,所以她俩都认识胖丫,且也听胖丫说过要找当年小伙伴的事,所以她才有此一问。

余小仙也凑过来笑道:“那大张牛的说书可逗人了。有一次有人请我阿爹去吃茶,我也跟着去了。那家茶楼里正好请了大张牛坐堂,我听过那一回,笑得肚子都疼了。难得今儿他轮到小场,等会儿我们也去台下听听吧。”

阿愁这“西贝货”这才知道,原来教坊里诸人不是如她想像的那样只能在永乐坊里表演,外间酒楼茶肆才是他们真正的舞台,甚至是这些大家们的主要收入来源。反而是永乐坊里那些花街柳巷,很难看到这些大家的身影。也正因为如此,教坊才硬性规定了这些名角们要轮流在小场演出。

依着阿愁原来的想法,她原想趁着这会儿闲下来的空当去找瘦猴问一问果儿下落的,直到听到余小仙的话,她才想起来瘦猴还得上台,于是便只得暂时按捺下心神,等着事后再说。

等到了第三场时,余小仙便果然拖着阿愁和甜姐儿挤到那通往舞台的楼梯下,和其他一些龙套们挤在一处听着舞台上的声音。

瘦猴说过,他今儿要跟他师傅演双簧。听着上面的声音,阿愁便知道,瘦猴应该是前面表演的那个。而叫她惊讶的是,那大张牛长得五大三粗的一个人,竟是学什么像什么。可惜的是,她们不好去舞台上,倒叫阿愁看不到瘦猴的表演。

不过,想着瘦猴一向灵动的眉眼,以及听说如今他已经渐渐闯出了一些名声,便是阿愁心里暂时还不认为瘦猴是个“朋友”,依旧默默替他高兴着。

而替瘦猴高兴的同时,她不禁想到果儿,却是不知道她的近况如何。

四个人里,她也好,胖丫也好,算是平平安安的。那吉祥家离广陵城路远,虽然不能及时通着消息,可因郑家大郎在梅花书院里读书,倒也能时不时报个平安,如今也就只有果儿还不知究竟了……

阿愁原以为,瘦猴下台后他俩就能捞着机会说一会儿话的,不想瘦猴跟他师傅才刚一下台,那教坊的管事就笑呵呵地给大张牛递过去一叠子局票,却是后头的“包厢”里听说大张牛今儿赶小场,便下局票来请他去说书。甚至还有人专门点了六指猴的名。

那瘦猴见阿愁站在楼梯旁,便冲着她又是一阵挤眉弄眼,比了个“等我去找你”的手势,便跟着他师傅“应局”去了。

而直到戏楼上的戏散了场,阿愁也没等到瘦猴来找她。

她们这些梳头娘子虽受雇于教坊,却并不被允许在教坊里胡乱走动。这边戏一散场,便有管事领着她们去了那专给她们休息的偏院。

别人都和往日一样,进了那大通铺房间里睡下,只阿愁借口天热睡不着,在廊下踮着脚尖往那灯火辉煌的偏院外张望着。

瘦猴叫她等着他,可她不知道戏楼那边散了场后,瘦猴能不能找到她。而直到这时候她才想起来,她还不知道瘦猴是怎么找到她的。听莲枝的意思,应该不是莲枝告诉瘦猴她的下落……

阿愁忐忑着,不知道瘦猴能不能找到自己时,那院门外忽然就闪进来两个人影。

因房间里其他人都睡下了,院子里没个灯火,阿愁一时也辨不出来人是谁,便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她这里一动,那闪进来的两个人便都发现了她。

于是,她便听到一个女孩儿的声音惊喜叫道:“阿愁,真的是你?!”

虽然还没看到人,阿愁却是一下子就认了出来,那声音正是果儿。

“果儿?!”

她忍不住也叫出声儿,便赶紧从暗处冲了出来。

那果儿也三两步冲过来,却是一把就将阿愁抱了起来,咯咯笑了两声,还没说话,便叫瘦猴猛地一把将她二人给分开了。

“要死啊!看招来人!”瘦猴压低声音小声道,“我是没事儿,我师傅帮我打着掩护呢,你叫人抓到,肯定得罚得站一夜的桩了!”

果儿赶紧放开阿愁,又捂了嘴,然后三人猫腰钻进花树丛中,直到在池塘边找了个没人的大石头,果儿这才松开阿愁,就着池塘对岸水榭里泄出的灯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阿愁。

阿愁也就着灯光打量着果儿。

果儿比阿愁大了一岁,今年正十三。她原就生得凤眼长眉,如今长开了的她,竟生得愈发地眉眼飞扬。只是那个头儿看着倒像是没怎么长一般。

“果然变好看了呢,”阿愁还没发表感慨,果儿便先抬手摸着阿愁的脸感慨道,“原当你是个丑丫头,这才两年没见,长开了,变漂亮了呢。”

“是吧是吧,我也说她长开了。”瘦猴挤过来笑道。

阿愁则对果儿弯着眼道:“你倒没怎么变呢。”又对瘦猴和果儿二人道,“我和胖丫都知道你俩在教坊,我们都想找你们来着,可教坊这边门禁森严,一般人都进不来,只我因着行里的派遣才能进来。可就算这样,想打听你俩也不容易。我托了人,却回我说,只知道你们的本名很难找到。我原想着这事儿只能慢慢来,再没想到,竟是瘦猴先找到了我。”

瘦猴立时笑道:“得亏了如今你有了名气,连我都听说梳头行会里有个叫阿愁的小梳头娘。我就想着,谁没事儿会跟慈幼院里那些王八羔子一样,给人取那么个不吉利的名字,只怕这个阿愁就是我认得的那个阿愁了。我原想过来看一看也缺不了一块肉,谁曾想,竟真就是的!”

“啊?”阿愁一听就歪了头,“我什么时候有名了?我倒听说你如今很有些名气呢。”

瘦猴哈哈一笑,便把思齐观她的妆容悟舞之意境的话给说了一遍。

他那里话还没说完,果儿就急切地打断了他,问着阿愁道:“这么说,你跟胖丫在一处?吉祥呢?因我们几个我是头一个走的,我以为我们这一辈子再遇不上了呢。再想不到,如今你竟成了个梳头娘子……”

于是,二人一阵互诉离情。在阿愁说了胖丫和吉祥还有冬哥的事后,果儿和瘦猴也各说了自己的事。

那瘦猴当初也是被柳大家看中的,别人都只当他会和果儿一样拜在柳大家门下时,柳大家却是将他推荐给了大张牛做弟子。

那大张牛许是职业原因,生来开朗幽默,瘦猴又是个会看人眼色的,师徒二人相处得甚是融洽。加上瘦猴是个苦孩子出身,也懂得自我奋进,他师傅又愿意给他机会,这才令他小小年纪就闯出了名声。

而和他相反的是,拜在柳大家门下的果儿,却因柳大家的脾气古怪而一直受着严苛的对待。别说是什么上台的机会了,明明那柳大家是以琴技闻名大唐,可直至如今,柳大家竟都没让果儿碰过一回琴。且,那柳大家像是一心想要赶果儿出师门一般,不是指使她跟这人学琵琶,就是指使她跟那人学舞蹈,“竟都是不务正业!”

果儿颇有些泄气地道:“我想来想去,只怕是因为我不懂得像瘦猴或者丽娘那样讨好师傅,师傅才厌弃了我。”

直到这时,阿愁才想起来,那个看起来颇有心计的丽娘也在教坊。再一细问,她才知道,丽娘拜在右司乐白冼明白大家的名下,跟果儿竟依旧是竞争的对手。

果儿自哀自怜时,瘦猴冲着阿愁一阵挤眉弄眼,小声道:“那白大家总想把柳大家从左司乐的位置上挤下去,偏技不如人,如今就借着徒弟打压果儿呢。偏柳大家都不管果儿,任由他们那么欺负着果儿。”

阿愁沉默了一会儿,对果儿道:“我是行外之人,不敢说我的想法对错。只是,我觉得,柳大家让你学那些东西,应该不是厌弃了你,反倒是看重你的意思。说起来,我不过是个梳头娘子,可我还要跟人学画画,学调色呢。所谓殊途同归,想来歌舞器乐也都是相通的,柳大家让你学那些,只怕是想让你把根基扎得更牢固的缘故。”

果儿听了不禁一怔,似想到什么一般,忽地垂下头去。

那瘦猴便插话问着冬哥的近况。

于是阿愁便笑着把冬哥的事也说了一遍,道:“倒是你俩好运气,都遇到一个好师傅。”

“你师傅对你不好吗?”瘦猴问。

阿愁赶紧摇头,道:“我师傅当我是亲女儿一样呢。不过,”她看看依旧怔怔想着什么的果儿,笑道:“我师傅跟柳大家一样,脾气有点古怪就是了。”

“对了,”她回头对瘦猴笑道:“你为什么叫六指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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