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2 / 2)
她挑眉,反问:“我们的婚事?这难道不是应该由你来操心?”
他轻咳一声,“也是。”问道,“那么,阿玖想要一个甚么样的婚礼?”
她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垂头丧气道:“想不出,一点头绪也没有。你呢,你想要个甚么样的婚礼?”
“我看你就是不想动脑子!”褚清越不满地轻斥一声,蜷起食指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前额。过了许久,方才开口,“世人说你张扬,那便让你做这世间最张扬的新娘罢,总得落了他们的口实。”
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猛跳了几下。
彼时,他这番话,说得如此不可一世又柔情万丈,以至于让她念念不忘,一记就是一辈子。
“阿玖。”
“嗯?”
“你在天地树下好好养伤,三年之后,等我来娶你。”
“好,褚清越,我等着你娶我。”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拥着她,问道:“阿玖有甚么心愿?先告诉我夫君我,我先筹划起来。等你嫁给我,我一一替你了了。”
她想了想,“我想成为像父亲一样的顶级杀修,算不算心愿?”
“自然算。不过,我问的并不是这种心愿。”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捋着她绸缎般的青丝,撩起细细的一绺绕在指上,“你可有甚么想做却一直没能做的事?”
容佩玖像只猫,蜷着腿,闭着眼懒洋洋地偎在他怀里,道:“小时候,父亲常对我说他年轻时候的事。说他曾有至交一二,也曾与至交好友结伴同游,走过无数的山水,看过无数的风景。飞扬岛的碧海银沙、凡人谷的火树红花、千冥山的苍山雪峰……父亲每每同我讲起,总是令我无比神往。我从前忙于修行,一心只有神道,除了历练之地,去过的地方屈指可数。即使沿途见到美好的风景,也没有心思驻足欣赏,现在想起,便觉得很是遗憾。我曾发誓,有朝一日,待我登上杀修顶峰,定要沿着父亲的足迹,阅遍东陆的山川平原、河流湖泊。”
“再简单不过,何必等到你登上顶峰的那一天?”褚清越将绕在手指上的青丝一圈一圈退绕开来,用手梳理了几下,柔声道,“等你嫁给我,我会带你去看,飞扬岛的碧海银沙、凡人谷的火树红花、千冥山的苍山雪峰……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好,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她仍然闭着眼,唇角却是高高地扬了起来,边笑边往他怀里蹭。
……
再后来,天地树的三年,她孤单一人,没有他。
她对于他的记忆,便永远地停在了薄刀峰的那一夜。
再见到他,已是三十年之后。
曾经不顾身份以自己为聘的人,如今正在大张旗鼓地准备另娶。曾经信誓旦旦要带她踏遍东陆山河的人,可还记得自己许下的诺言?
呵,大概是忘了罢。深情,如何敌得过时间?
容佩玖回过神,耳旁是呼呼风声。褚清越正带着她,在迷宫城内不停地瞬移,飞跃。自己的手还被他紧紧地攥着,透过他的手掌传递过来源源不断的暖意,让容令怡这具初阶杀修的身体即使在阴寒森冷的迷宫城,也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余光中,是他薄如蝉翼的墨色纱袍,在瞬移时被风掀起,露出里层一尘不染、洁白胜雪的里袍。再往上,便是那张冷若冰霜、紧绷着的脸。
自重新见到他之后,还没见他笑过。这三十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他和从前判若两人?他与容舜华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他可是认出了她?他又是如何认出的她?可是因为魔言的关系?可惜,她到现在都没弄清,他到底对魔言做了什么……
她心里其实挺矛盾的。
听闻他另娶她人,她难过。潜意识是希望他能一眼就将她认出的,所以才会在石鼓村他径直朝她走来时,心中流过一丝希冀。然而,即使他认出了她,她却是不能承认的。她只有一个月,迟早要回到天地树上去的。既然他已经将她放下,准备和容舜华走完一生,她是断然不能再打扰他的……
容佩玖瞄了瞄褚清越的侧脸,暗暗决定,装傻充愣到底,打死也不能承认。反正自己现在顶着容令怡的壳子,即便他发现了什么破绽,她不承认,谁都拿他没辙。
她只是想亲眼看一看,那场被她错过了的、光是听他说起就让自己心动不已的婚礼,会是如何张扬。
她就待到婚礼结束就好。
☆、第27章
“褚宗主救我!”
身后传来景璇的呼救声。
正在瞬移的褚清越刹住脚步。
容佩玖趁此机会, 闪电般将手从他掌中抽出, 缩回自己宽大的袖中藏好。既然下定决心不打扰他,自然是少牵扯的好。
转身, 便看到被一群腐尸围在一处角落,显然已经弹尽粮绝的景璇。
“褚宗主快救我呀!”景璇焦急地大喊, “我的瞬移符用光了!”
褚清越没有动。
容佩玖讶异地瞥了一眼僵在自己前方, 背对着自己, 无动于衷的人。他还保持着此前停下来的姿势,没有转过身,也看不到脸上是甚么表情。
她垂眼, 目光往下一扫, 不由地一愣。
他方才那只牵过她的手垂在身侧, 手掌微微收拢, 轻捏成半拳,半拳中间的空隙, 刚够容纳一只手——她刚刚从他掌中抽离的手。
她这才发现, 自她将手抽离之后,他便没有动过,仍旧保持着紧握她手的姿势,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
“褚宗主?”她在他身后开口,“景璇她,就快要撑不住了。”
那人捏成半拳的手慢慢展开,伸直,慢条斯理地转过身, 如同一尊面无表情的佛像。他看着她,目光中没有一丝温度,一张好看得让人心跳的脸冷峻得宛如假面。
容佩玖扯了扯嘴角,朝他挤出一个笑容,“褚宗主,救人要紧。”
他冷冷地看着她,少顷,才道,“别人的死活,与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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