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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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虹想了想,问了几个细节问题,严冰尽心作答。她没有立即答复,只说需要考虑,便告辞了。外头排长队等着初选,严冰也未加挽留。

翌日正是授技之日,严冰走到学堂门口时,遥遥望见红衣女子倚门相候,与身后辽阔万里的晚霞相映成辉。

他不是没有想过她会答应,但也得承认,并非每个人都有如此胸襟。故而看见她的那一刻,格外惊喜欣慰。

不需要更多言语,他只简单地问:“为什么?”

她同样简单地答:“我爹说过,要打破‘北白南青’的格局,让青瓷遍布大梁南北西东。”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眸亮过天上绚烂的晚霞。

当晚,寄虹在学堂里众多惊异的目光中上台,在钦佩、愧疚、赞许等各色目光中下台。严冰坐在侧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整整一个时辰里都在想,他前世一定修过百年的功德,这辈子才能遇到这样精彩的女子。

结束后许多人请教问题,霍家窑厂却有伙计来请寄虹速速返回。严冰便接下解惑一事,叫小夏送寄虹回窑厂。寄虹回到窑厂,天已经很晚了,玲珑、大东、沙坤却都在等她。

她扫一眼三人的表情,直截了当地问:“奸细是谁?”只有这件事能让三个人漏夜前来。

玲珑怒气冲冲道:“烟袋周。”

寄虹先是惊诧,随即了悟,他必是旧恨未平,寻机报复。

沙坤说:“这老崽子,有胆干没胆抗,吓唬几下就全招了。干过的事可不止偷瓷器那一回,砸库里的货、糟蹋严冰的瓷,都是他收了刘五的钱、勾结人干的。怎么整治?你们说,我来干!”

依玲珑的意思,把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押到官府去,寄虹却说:“刘五背后是谁咱们都清楚。与其把烟袋周推到对方那里,不如扣在手里留待后用。他有没有弱点?”

玲珑一点即通,赞寄虹比她思虑周到,这是放长线钓大鱼。

沙坤坏笑,“一个臭鸡蛋,浑身都是缝。他有个姘头,爷们是杀猪的,这事如果抖开了,那杀猪刀捅的就不是猪了吧?嘿嘿!”

果然,把姘头落在烟袋周处的亵衣往他脸前一丢,他立刻疲软了。沙坤用匕首在他脖子上虚划一圈,“从现在起,你的舌头就是我的了,管不住的时候就想想猪死前是怎么叫的。”

烟袋周哆嗦了一下,感觉全身每一根汗毛都在嚎叫。

寄虹把这件事跟严冰说了,严冰听完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烟袋周这个饵,说不定能钓到大鱼。”

“你要钓什么?”寄虹脑中闪电般划过一个念头,可惜没能抓住。

严冰神色有点凝重,“该授课了,回头再说。”

因为不愿她回家太晚,严冰将一晚的授课一分为二,上半时由寄虹主讲,下半时由他主讲。

这晚寄虹讲完后照例由小夏驾车送回,路过医馆时,正巧遇到蹒跚而行的丘爷爷。小夏急忙跳下将他扶上车,寄虹帮忙安置一番,询问丘爷爷怎么一人进城。

丘爷爷笑说:“小成太忙,我闲着没事,就自己来抓药了。”

小夏扭头向车厢说:“您身子不好,千万不能累着,以后抓药这种跑腿的事就交给我吧。”

丘爷爷倒不见外,连声说好,“以后常到爷爷那去,咱爷俩说说话。”

小夏清脆地答应。

几人说笑间,马车转了个弯,驶进陶瓷街。这会商铺已关门落钥,街上行人寥寥,马车畅行无阻。

寄虹正与丘爷爷唠着家常,马车突然晃了一下,猛地刹住,两人差点栽倒,寄虹忙扶丘爷爷坐稳,然后撩开车帘,陡然间血液似都凝固。

马车停在霍记门前,焦泰负手站在旁边,正指挥人在霍记的牌楼上抡斧动锤,曾经宏伟的牌楼半边歪倒,像一具扭曲的尸体。

焦泰略略扫了一眼马车,“霍掌柜,好巧。”“霍掌柜”三个字满是讥讽。

寄虹啪地甩帘跳下马车,“焦泰,你不要逼人太甚!”

“这话我就不懂了,我在我的地盘动土与你何干?霍掌柜想必没有忘记,这几间废屋已在焦某名下了吧?”

寄虹冷冷道:“我当然不会忘记,你是如何用阴谋诡计从家姐手中骗得霍记!堂堂会长,手段下作,不觉可耻吗?”

“要说‘下作’,焦某万万及不上霍掌柜。”焦泰讥诮道:“你赢上次的赌用的那些魅惑手段,想必在你这样的女人眼里,只有可喜没有可耻吧?”

丘爷爷从车厢中挪出身子,怒不可遏,“简直不是人话!”

焦泰是认得他的,却故意嘲弄,“嗬,霍掌柜令人佩服,老少通吃啊!”

“你、你……”丘爷爷气得浑身剧颤,小夏急忙给老人家抚胸顺气,连声宽慰。

寄虹扶着丘爷爷,冷声道:“焦泰,口舌之争无益,评瓷会召开在即,到时凭真本事说话,谁高谁低瓷器上头见真章!”

“若凭真本事,不靠背后的男人,你连头都冒不出。”焦泰踩住一株刚萌芽的小草,脚尖碾了碾,碾成几段。

寄虹扬起头,“我若是赢了呢?”

焦泰轻蔑地笑了,好似她在说一个天大的笑话。“不如咱们再打个赌,你若赢了,这几间废屋,拿走。”

寄虹眼睛一亮。

“若是输了么——”焦泰一字一字挤出牙缝,“滚出青坪,永,永,远,远!”

寄虹脸色微变。

好大的赌!前程、声名、理想,以及她所拥有的一切,顷刻间,都凝结在她的舌尖。

赌上一切换霍记,值吗?

她望着焦泰挑衅的目光,似乎在问自己: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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