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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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凌承,荒唐暴虐,性子阴狠又多疑善妒,这样的人能够弄权登极,却只怕不能持久、更不能御敌于外,成就太平。

江俊蹙眉,忽然觉得原书那样洗白了凌承收尾,有那么一点仓促之嫌。

就算凌承确如书中所言只是藏拙和隐忍、实有经略之才,但一个人的性格是不容易改变的,他如此刚愎自用、好大喜功,就算有才德、有计谋,也终归不能容人。

好像是太子建成和秦王李世民,成败胜负只一念,玄武门之变只能被后人谈论“如果”,倘若入土的是世子秦王殿下,试问大唐是否还能有三百治世、创造无尽辉煌?

时光不能回头,但有些事情不需要假设便能知道结果。

——凌承此人为帝,锦朝必定不能持久。

然而,

看着站在北地山河社稷图之中的恭王,看着他宽阔的背影,江俊心有些波动,像那浅白灯盏里的烛焰,明明在地下甚少有风动,却还是会无端摇曳起来、甚至发出噼啪之响。

他不能决断,他也无法去赌——

若是一场翻天覆地变化,恭王登基,这个天下是否就能和乐富足。

暗暗在心里长叹一声,江俊摇摇头:所以还是封建帝制害死人,皇家子弟就那么几个,选来选去也只是在矮个里头拔高个,根本不能达成系统资源配置的最优。

“本王已经错过一次,怎么可能再错一次。”

恭王看着地图,忽然翘起嘴角说了这么一句话,江俊愣了愣,回神:“您……说什么?”

“没什么,”恭王转身过来,脸上带着一点稀薄的笑容,不过他天潢贵胄,在没有动怒的时候自有一派优雅从容,他的脚动了动、那双金线的革靴踏在了某个小山包上:

“本王是问江公子你,对驻扎在罗鄂山的二十万大戎军有何看法?”

罗鄂山?

江俊看了一眼恭王足尖点着的那个地方,略略地皱了皱眉、沉吟片刻后道:“大戎国的雅格勇纳哈勒拥众二十万于罗鄂山,又屯兵于奈曼州,此二者皆为易守难攻之地,要攻破——只怕不易。”

“勇”在戎狄语里面是“王”的意思,与“翟”为英雄、勇士、亲王之意不同,“勇”只是一个官职,也是江俊认得不多的戎狄词汇之意一。

纳哈勒年轻,确实戎狄里头稍有的精通中原文化之人,据说他曾经在中原生活过五六年,对锦朝的水土十分熟悉。

“不易而并非不能,是不是?”

江俊看了一眼撩起志在必得笑容的恭王一眼,点点头道了一句“……是”,他上前两步,指着奈曼州附件的两座山道:

“奈曼州易守难攻,因的是这两座山中间峭壁断崖两两对峙、倚崖砌一石门则可戍守 。以至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成为军事要隘。”

“不过,”江俊后退一步,让整个奈曼州完整地呈现在了整个地图上后,他才继续说:“虽然是个险关,但却是个偷袭、突破的好地方。”

“噗嗤——”一声,恭王笑了。

江俊挑眉:“怎么?王爷是嫌我说的不对?”

“不——”恭王摇头摆摆手,后退几步竟然从旁边一个角落里取出了几只羽箭,他复行两步、快速出手——那力道非常,羽箭竟然稳稳地穿过厚地毯扎进了地板里。

正好稳稳地扎在了罗鄂山口——

他语调陡转:“三天前,有一位称自己‘仰知天文、俯察地理’的大才子告诉本王,此地无法攻破,既有天险又有重兵把守,若无相当兵力,根本全无可能攻破。”

江俊皱了皱眉:“所以王爷是不信我?”

李吟商是乾康年间状元之中策论非常之人,莫说是在朝堂上辩才无碍,在军中也颇有威名,虽然李吟商真的一次战场都没有上过。

“不,你错了江公子,”恭王又笑:“我信的是你。”

江俊看了恭王一眼,这男人的脸虽然被烛火映照得有些明暗不齐,却自信满满。

“罗鄂山再险,本王也相信会有办法破解,曼奈州也并非固若金汤,若是曼奈州一破,北地十八州的收回必然指日可待,北地——已经让戎狄嚣张太久了。”

恭王嘴角擒着一抹桀骜的笑,眼眸里的光却好似极艳的火。

不明白恭王为何会对他如此信任,江俊愣了片刻后、便苦笑着问了:“王爷对在下……似乎有些太相信了些?王爷难道不觉得这么做——有些冒险么?”

“怎么江公子是想提醒本王,你终有一天也会临阵倒戈、然后噬主么?”恭王似笑非笑,一双眼里却又变成了千里冰霜,透着寒冰。

“王爷,我还没上阵,这是其一。其二,”江俊走上前去,拔起了地上的羽箭、一扬手将之漂亮地插入了箭筒里:“江某并非王爷的附庸,王爷——也不是我的主人。所以,江俊不会噬主。”

“哈——”恭王笑了起来,他点点头:“都说李吟商博文强辩,没想到江公子你也挺能说的,不过你说的不错,奴仆才会有主奴一说,本王要的不是一味卑躬屈膝的顺服。”

掀了掀嘴角,江俊沉默。

他只是想活下去,并不想卷入朝堂之争、皇权更迭。

“我与皇兄……当然了,我不是指凌承,我说的是你的旧主、我的同胞兄弟——凌威,我们曾经一直有书信往来,你当初提到的梅花图,最初并非是母后留给旧臣的传讯图,而是画来给我们兄弟游戏所用——”

恭王说得漫不经心,可是回忆起那位废太子凌威,整个承风堂的气氛都变得有些落寞而萧索——

青宫之贵,尊贵之极。

然而最终却只是在大宗正院的大狱里,背着一个晨昏侯的辱称,莫名其妙地过世。

“你问本王为何轻信于你,你或许不知道,除了我皇嫂,我那位素来内敛温和的皇兄,夸的最多的人——是你江俊。”

“……太子殿下他?夸我?”江俊倒没有想到会有这一重原因,他只知道旧主凌威在恭王的事情上有一定影响,可一个城府颇深的北塞王爷,也不至于这么轻易就相信了一个外人。

“是啊,他说你有惊世之将才,若能让你掌军,必定能够收复失地,重振山河。他还说你经略多年,进能谋政、退能治军,又能护他周全,是他耽误了你的前程——”恭王摇摇头,似乎觉得有些好笑:“普天之下,也就只有本王这个傻哥哥,才会说出这种话……”

当时,京城的达官显贵们可是削尖了脑袋想要将自己的孩子送进太子府做伴读和护卫,以期待将来由青宫给他们和他们的家族带去无上的光荣。

然而,青宫的主子,却说他会拖累旁人、耽误了别人的前程。

江俊张了张口,终于苦笑一声,道:“太子殿下心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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