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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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声的看着眼前人身上套着的大红吉服,听到龙凤烛烧哔哔剥剥的声响。万籁俱寂,所有的杂音都已然远去,只有这方天地、这张床榻,以及其上,眼眸水润的那个人。

是应当合卺缠|绵、颈|项相交的夜,良辰千金,又如何舍得让他孤身只影,寂寞可怜。

太子俯下|身,手指微勾,像以往做过的无数次那样,轻轻解开了玉带。

眼前人似乎身体轻轻颤了颤,却依旧乖觉着,安静地端坐。

太子抽离了玉带,用自己的手,剥开了最外层的束缚。他心里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将眼前人给按倒,又强自忍耐着,有条不紊的,剥去了华美繁复的吉服,一层一层如雪片飘落,直到只剩下最后一件薄薄的单衣。

这一刻他的手指也在轻颤,几乎是屏住呼吸,将手指伸向了交叠的领口。

便在那一刻,门外如惊雷乍起,一声怒吼,划过天际。

“孽畜!”

将将要掀开衣领的手指便生生僵住。

皇帝不知何时来到了此处,遥遥看着房内的一切,满面惊怒。

他断然没有想到,原本应当被瞒住的、依旧在东宫内养病的长子,竟然无声无息来到了楚王府,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悄然潜入了新房之中。

而眼下,姬楚面色迷蒙,瞳含水光,衣带发饰跌落一地,全身衣裳都快要被剥了去。

皇帝决计不会看错太子的眼神,那样缱绻入骨,情意婉转,柔和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太子是想要做什么?

那是他的弟弟,一母同胞,血脉相连的手足啊!

皇帝眼睁睁瞧着,当真是惊怒到了极致,然而内心悄无人声处,却有一个罪恶念头升起——连他自己,这天下的主人,都已然决定放手;太子此刻又凭的是什么?

这念头升起的刹那,皇帝便是悚然一惊,像是为了掩饰,又像是为了发泄,他大步上前,未等到太子开口,便狠狠甩了一记耳光。

皇帝手劲之大,太子头颅一瞬便被打偏了过去,口中立刻漫上了腥甜的气味。

“跪下!”

太子僵着身体,转过头来,嘴唇嚅动,却像是要开口解释。鲜红的五指印记短短瞬间便已浮出,而其下的那张脸,更没有丝毫悔悟的意思。

皇帝正在盛怒之中,瞧见这张清隽秀美的面孔,只觉得说不出的憎恨与厌恶。什么皎皎如东山之月,什么泠泠如镜湖之水……通通都是些狗屁。

这京中人人盛赞太子行事有古时君子之风,宽和仁厚,假以时日,必成明君——

皇帝从未直言,心中却再不喜不过。

知子莫若父,他怎会不知晓,自己的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三分秀美外貌随了早逝的元后,而七分心肠……却是生生像足了皇帝。温和为表,城府在内,皇帝时常看着长子,只觉着便像是看到了少年时戒急用忍、含而不发的自己。

姬楚是被皇帝娇宠大的,他膝下又仅有元后所生的这两个孩子,储君之位,便只能落到长子的头上。

难道百年之后,这九五之尊之位,不是传给太子?

他又为何小小年纪,便心思深沉,待人接物滴水不漏,博得整个帝京的称赞,这恢弘皇城,上至庙堂,下到朝野,竟没有一人对他有微词。

皇帝心中当真是恨到了极致,看着死不悔改的长子,心里怒气瓢泼。

便是跪在地上,太子的脊背也挺得笔直,肩膀支楞楞的,孤兀着。

皇帝冷冷道:“你可知错?”

便是再恨,百年之后,他的位子也只能传给这不肖子。倘若太子肯承认是鬼迷心窍,又或者出声解释,皇帝不是不愿意揭过这茬儿去。

太子不过有片刻迟疑,却像是下了极大决心,垂着头,低低道:“儿臣……不知。”

一刹那间空气死一样的寂静,难堪的重负笼罩了这床前天地。

一股邪|火胸中烧,皇帝再也按捺不住,一脚便踹倒了太子。跪在地上的人撞在坚硬的木床上,一声闷哼,却惊醒了正坐在床上的那个人。

少年咿咿呀呀了一声,犹带水汽的目光湿漉漉的划过,又是好奇又是茫然。

雪玉一样的肌肤上泛着潮红,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气,皇帝看着一旁早已空空如也的牙雕酒壶,一时间全然压不住怒火。

谁不知道,楚王的酒量,是三杯酒倒的,一壶美酒,一只金樽,这满壶的烈酒,竟然被太子全部灌给了他。眼下幼子早就醉到了极致,只怕眼前天塌下来,都不会再有半点反应。

若当真皇帝来迟一步,说不得,幼子便只能由着长子……为所欲为。

皇帝心中痛极,道:“他是你弟弟。”

太子倒在地上,却眼眸轻弯,竟然是含了笑。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他一直都记得的,从头到尾都勒令着自己清醒……却是姬楚,自己先来招惹他,招惹了又无辜的想要跑掉。

太子如何能让他跑掉。

他这样冥顽不灵的神气,直直激怒了皇帝,断没想到,太子竟然连掩饰都不再掩饰。

无数的念头翻滚过脑海,一丝一丝蚕食着心里原本存在的柔软,早就被按捺下去的念头突然之间冒出来,皇帝冷冷道:“朕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子,枉顾人|伦,大逆不道。”

太子不言不语,从地上爬起,又再度跪倒。

他的腰部撞到了棱角,估摸着早就破皮,刺骨一样的疼,他却像一个没事人,依旧安静的跪着。

柔顺而又服从的听着皇帝所有的怒骂,却没有一丝半点要悔改的意思。眉如远山,目如秋水,甚至连一开始潜藏的震惊慌乱都全然消失,只留下一张波澜不兴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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