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5)(1 / 2)
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就竖立在自己身旁。
今晚他想来烧掉他,谁想他也要被烧掉。
也许人面对死亡总能想开一些事情,裴珂终于跟自己和解。
其实,无论哪个他,都是他自己。
裴珂伸手握住画架,一下,又一下,摇动着它三分之一的支脚。
他想跟曾经的自己在一起,无论对方多么不堪,那都是他自己,都是一个叫裴珂的人。
他停下酝酿几秒蓄力,终于在第三下将它摇倒在地上,画板就跌在他的身上,担着他的一边肩膀,而画则紧贴着他的身体。
真好,他们,合二为一了。
裴珂哭了,带着笑容。
他移动手指在失去意识的边缘触摸不平的画面,攥起一个角。
他想,自己真是没有出息,第二次死了,还是会流泪。
但这次,他对自己同样短暂的人生很满意。
这次他去见母亲,她一定不会觉得他懦弱无用了。
裴珂笑得开心,紧紧闭上了眼睛,涌出积攒的更多泪水。
尔后他再没有动作,像平静地睡着了,只剩唇上最后一丝笑,凝固住。
表弟的生日宴闹得很晚,以往秦衍不愿陪同到这个时间,但今日不知怎么,可能也因为他心情不佳,多喝了几轮酒到了最后。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还一直持续。
惹得男人皱起眉头,这个时间还敢来骚扰他,如果没有要紧事,他一定会动怒。
掏出口袋,屏幕上显示着不久前还通过话的名字。
秦衍有些懊恼地将头转向一侧,攥紧手机,指间用力。
他发现无论自己多么不耐,似乎都无法真的挂掉这个电话。
即便心中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管这个人的任何事,但轮到裴珂罕见地亲自拨来电话,他还是无法拒接。
不如这样,无论什么事情,他都搁到明天处理,然后警告对方不要在这个时间拨来,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就直接转交给助理。
他们是可能会有联系,但只可能在商务上,而且不必非要侵占私人时间。
裴珂几个小时前还一副醉酒的模样,都还没到明天,这家伙就要来跟他吵吗?
秦衍心中千万般不愿,仍离开乱糟糟的包厢厅内,来到安静的走廊上。
门一关,就好像两个世界。
如果裴珂是找他发酒疯,他一定不会客气。
不必跟一个醉鬼讲什么礼貌,再说他也醉了,没必要谁谦让谁。
半醉的秦衍按下接通键。
对面传来一阵沙沙声,好像手机在与布料摩擦。
是误触吗?
深夜送我来香樟路我名下这套住宅,你早有预谋对吧?
秦衍昏涨的头脑猛然惊醒。
裴珂的话明显并不是与他对话,却是暗中讲给他听的,以某种隐蔽的方式。
他凝神一秒,表情变得严肃,一瞬间想到裴珂指的地点在哪里。
保持着举起电话的姿势,他左右看了下走廊,确认出口的位置,选择了个方向迈开步伐。
身后包厢里表弟推开门找他,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哥,看到一道远远的背影。
别用你的脏手碰他。
我想要您,能满足我吗?
听筒内传来陌生的男声,秦衍坐进车中,心底浮出一层怒火。
这哪里来的下贱东西,也配提这种要求?
他将蓝牙耳机塞进耳中,快速地倒车。
酒精的作用残存,让他失了准头,驶出停车场时车身擦着栏杆而过,留下一道长痕迹。
人的意志力是有无限可能的,即便以秦衍脑海的混沌度不足够将车开稳,但他还是强行提起精神,让超速行驶的车固定在两条行车道线中间。
至少不能没见到裴珂,把自己再搭进去。
最终的目的是救人,而这件事的前提是他能够安全抵达那处住所。
已经给自己保镖队下达命令的秦衍将车窗打开,借夜风冷静头脑,如果不出意外,他到那边更近一些,他的掌心已经摩擦方向盘在思考选后车厢哪件武器。
风将他整齐的发丝吹得蓬松,人前不苟言笑的男人从未有过这种不羁的造型。
面前是红灯,左边有辆油罐车初露车头。
秦衍踩下急刹车,车辆猛然漂移,倾斜横在车道上,远超出斑马线的范围。
他感觉整个人格已经一分为二,一半是清醒,一半是狂乱。
耳机里传出身体倒地的声音,以及裴珂的呵斥。
男人的拳头砸在方向盘上,在深夜的十足路口发出一声长笛。
秦衍深吸一口气试图冷静,他向来是看不起无能狂怒的,他不想自己成为这种人。
但是,他是真的很气愤。
裴珂总是,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
本以为醉酒的深夜,人会安稳回到家中,怎么又突然发生这种情况?他不关心自己的身体吗?难受不直接休息吗?为什么要往那儿跑?口中不要碰它是谁?
是画吗?
画重要吗?
他生他的气,却更气耳机里那个满口是您以下犯上的卑鄙小人。
已经遭受过那样难的经历,为什么还要让那个人再体验这种事情呢?
秦衍扪心问天,问命,问轮回,问宿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安排。
长相绝艳就命中注定遭遇这样的折辱吗?凭什么呢?
灯倒计着秒数,他在最后几秒猛打方向盘,踩着火快速起步,五秒上百迈,第一次将自己的车开出它本身应有的性能。
等他到了那里,一定要先狠狠揍那小人一顿,再狠狠教育裴珂。
何至于激怒凶手,骄傲地一点都不愿低下头颅。
好像,的确是只有他会做出的举动,
我不会跟你去死,我会活着离开裴珂的声音镇定清晰。
耳机里传来争执和打斗,哐当一声,身体像是翻转撞击到地板。
时隔数里,根本无法即刻到达战场,心仿佛在被炙烤,焦灼而又急切。
提耳等待片刻,听到再未出现那小人的话语,像是裴珂偷袭得手,秦衍在高速的行驶车中,忽然感觉到放松,紧紧扼制的咽喉的无形之手持续了十几分钟后终于松开,让他连呼吸也轻快起来。
他泄出声笑,有些哭笑不得。
他要怎么评价裴珂这个人呢?
这样一会儿时间内发生的故事,让他心情起伏跌宕。
他好像从未有这样慌张的时候。
即便曾经年少时面对严酷的家庭成绩考核会紧张,但因为准备充分,也不会像刚才一样,一丝握住的力都没有。
喂,裴珂?
你还好吗?
秦衍舌忝了下唇,把后半句关心藏起,免得换来对方的讥讽,又说自己不是弱者之类的话。
还没爬起来吗?
秦衍皱眉,他来不及等小区门口的升降杆抬起,直接将它撞折九十度。
没关系,他赶到了。
我马上要到楼
车头拐过弯,浓重夜色中只剩下了那把燃着火焰,冲天而去,蓬勃而猛烈。
一时间黑暗的天地中再也见不到其他。
秦衍世界有一刹那地静止。
他透过半开的车窗看着那炬火焰,一寸又一寸,仿佛慢镜头一般擦着他而过。
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安静地看着那里,停止了思考。
然后他心底缓慢生出一个疑问,对眼前的景象有了一定的认知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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