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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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回公子怀,只是看了他一眼,笑说,这炉火暖和的很,要不来烤烤?

公子怀抿了口茶,看了眼床榻间的苏见深道,不必了,我去看看长留。

余斩涯提着铜壶,轻放在炉子上,他吹着壶子上头的灰,一面吹,一面挥,似乎是漫不经心的闲聊道,你与他还真是情深意切,这世间做知己能做到你与他这样的,已然是少有了。

他想起那日苏见深负伤救公子怀,想来他的中毒之事,多半是与公子怀解蛊之事有关。

妖毒?

他轻轻的擦着壶子边的灰,有些心不在焉的想,他是打哪中的妖毒,这妖又藏在千夜界何处呢?莫要祸害百姓才是。

铜壶里的水本就是半热的,如今撂上去没一会儿,又呼呼的冒着白气。

余斩涯看了眼床边的公子怀,打了些水递给他,热水还冒着白气,弥漫在坐在床边的公子怀脸侧。

余斩涯道,把他衣裳脱了,擦擦身子吧,这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今夜你们便在这歇着吧。

公子怀接过水,望了眼余斩涯,多谢先生。

余斩涯轻声笑了笑,眉目清秀,不必谢我,那日我与苏公子相见时,便已然对他说过,倘若有难,可来找我,如今帮你们,也算是守了我的承诺。

说到这,他看了眼外头的天,一声闷雷乍响,透过窗,只看见微白的天色里的婆娑树影。

他打了个哈气说,今日才是头,还不知他何时醒呢,你难道要夜夜守着吗?早些睡吧,已经不早了。

公子怀并未多言,向他微微点了个头道,先生去睡吧,我不困。

余斩涯知道他是担心苏见深,便也不多言了,略点了点头道,若是有事,叫我便是。

余斩涯一走,屋子里便安静了下来。

铜壶落在八仙桌上冒着白气,炉子里烧着新煤,孤灯已残,暗淡的灯火落在床边一个单薄的身影里。

窗外风声猎猎,炉子里又不知怎的炸裂了一声,公子怀看了眼春凳上的热水,想来已经凉了些。

他伸手扶起苏见深,苏见深的身子已经湿透,脸色发紫,几乎看不出血色来,鬓发散乱。

公子怀抬起手擦了擦他的面颊,却发现他的面颊如冰窖一般冰冷。

他想起,前些时候,他那副眉头高挑的神气模样。

但如今,再见现在这副模样,没来由的叫人心疼。

如今他也没什么可帮苏见深的,他只有等,等苏见深醒来。

他一步步褪下苏见深的衣裳,裸露的身子,在他眼前慢慢的展现。

他瘦的很,身上还有几处旧伤,像是磕磕碰碰落下来的,想来,他从前也是个不安分的性子。

也是,性子本就是天生定的,若要改,也难得很。

也许是衣裳牵扯了伤口,苏见深忽然低声呢喃了一下,公子怀见状,赶忙问,怎么了?

苏见深闭着眼,不答。

其实公子怀又怎么会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他根本听不见呢?

他只是内心里希望苏见深听见罢了。

他半抱着苏见深,温热的手心紧贴着苏见深裸露的腰间,苏见深垂着脑袋,枕在公子怀的脖颈间,他昏的没力气,整张脸下意识的埋进了公子怀的脖子里,几乎成耳鬓厮磨之态。

公子怀低头,眼处正是苏见深微薄的唇,再没有那份得意洋洋之态了。

公子怀隐隐约约的听见了苏见深的闷哼声,他的心似乎被人捏住了似的,他赶忙问,是不是哪里疼了?

公子怀声音里有止不住的关切,可是苏见深又怎么会听见呢,他体内正是烈火大战,他昏得沉沉,下意识的想寻个暖和处。

能听见我说话吗?

公子怀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腰间,是想问他,或许心里盼着他真的能听见。

公子怀轻声的唤他,长留,长留

苏见深却是一点反应也无,只这么昏沉的倚在公子怀的怀中。

他的身子像个大冰凌,浑身上下像是发着寒气。

公子怀拧干了脸帕,带着热气的帕子,轻轻的擦拭着苏见深的身子。

他右手半搂着苏见深,只有左手腾出了手来,又担心着他的伤,只得慢慢的擦着。

脸帕轻抚在苏见深的身体间,公子怀的手比脸帕还热,掌心顺着脸帕的位置,也一步步的滑过他的身间。

长留,你一定要活着。

公子怀的脑海里只有这么一句话。

他一直以为他十分了解自己,他要什么不要什么,心中自来是有数的。

可是临到了这个时候,看见苏见深躺在床榻上,看见他发青的面孔,看见他满身的伤。

他才知道,原来好多时候,好些事情,连他自己都没曾发觉。

没曾发觉,他原来是这么这么的看重他,这么这么迫切的希望他能活着。

他对他之情,公子怀心里十分清楚。

雨似乎小了些,他替苏见深擦好了身子,便又轻轻的将他放在床上,又将被子铺好,盖在他的身上。

水已经凉了,夜也已经深了,但公子怀却毫无睡意。

他依着床栏静等,只听着炉火里的炸裂声,时而裂响,时而闷沉。

正出神间,耳边似乎听见了苏见深的声音。

他低头一看,苏见深皱着眉,嘴里似乎是在说话。

公子怀想听清,可是他的声音太低了,外头雨声潺潺,早便将苏见深的声音埋没了。

他弯下了腰,轻声道,长留,你说什么?声音大点。

苏见深依旧低声的说话,只看见他的嘴巴在动,可却听不见声。

公子怀见状,只得趴了下来,可是还是听不见。

没法子,他索性头靠在了苏见深身侧,脸颊几乎贴住了苏见深的脸,带着寒夜里的冷凉。

公子怀的耳朵就这么贴着他的嘴角,依稀听见他在喊,娘,娘

他喊得无力,好似在哼哼似的,公子怀听了好一会儿,才确定,他是在叫娘。

他又在叫娘了。

对于一个孤苦的孩子而言,家和娘,便是他的归宿。

苏见深眉头紧皱,喃喃的喊,声音软和无力,一声声的娘叫的,像是在梦里一般。

公子怀说不出心里的滋味,他轻轻的环住苏见深,他怕碰到苏见深的伤他会疼,便只这么虚笼在手臂间,声音里有着暖意,低声在他耳边安慰说,长留别怕,快些醒来,天亮了,就能见到娘了。

不知这句让人心安的话,苏见深是否听见了,总之公子怀说完后一会儿,苏见深便不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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