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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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槛窗上的窗纱被挑开了个不大口子, 这位置虽偏, 但一眼看过去, 刚好将屋内大部分地方尽收眼底。

从小丫鬟进门,到白嬷嬷取小瓷瓶, 再到配完了药, 赵文煊皆一点不漏看了个分明。

此情此景,心头最后一丝侥幸之意尽去。

他下颌紧绷,眸底波澜骤起,又渐渐归于平静, 末了,黝黑的瞳仁如同深深的古井,再无法得见半分情绪。

赵文煊收回视线, 举步离开槛窗, 徐非等人悄无声息跟上。

小抱厦中。

白嬷嬷眼皮子有些耷拉,微微垂目,掩住眸中一切,她面无表情,将小药包递过去。

小丫鬟抬手接了,道:“嬷嬷, 我马上去办。”

白嬷嬷闻言,沉默片刻后, 只微微点了点头。

小丫鬟也不以为意, 对方向来是这个模样的,她将小药包揣进怀里收好, 便举步行至房门旁,抬手便将隔扇门打开。

“啊!”

门打开同时,一声尖利的惊呼声骤起。

发出惊呼声的,正是那小丫鬟,她本表情闲适,谁料打开房门随意一看,一个晴天霹雳竟兜头劈下,让她心中巨颤,禁不住大惊高呼。

门外赫然站了七八个人,为首一个头戴束发紫金冠,身穿一次玄色团龙蟒袍,身材高大,器宇轩昂,通身气势凛然。

他竟是大兴王府的主人,秦王赵文煊。

女声尖锐高昂,赵文煊却置若罔闻,他面无表情,视线越过小丫鬟,直直看向房内另一人。

此时,白嬷嬷亦被呼声惊动,她本欲侧身往佛龛方向行去,如今闻声骤然抬头,正正好对上赵文煊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眸。

此情此景始料未及,白嬷嬷有些浑浊的老眼倏地睁大,头脑一声轰鸣,向来镇定刻板的她手足无措,脚下连连倒退两步,直到身体碰在一旁的蜻蜓腿高脚圆几上,方勉强止住。

她的动作很重,高几承受不住,晃了好几下才堪堪立住,不过,置于几面上的白底缠枝纹青花大花瓶却没这么幸运,直接被撞翻在地,“噼啪”一声脆响过后,大花瓶粉身碎骨,再难觅原状。

碎瓷飞溅,声音极响,大花瓶刚好砸在小丫鬟脚边,她本就胆战心惊,如今又受惊吓,突兀再次尖叫起来。

“啊啊!”

立在主子身后的徐非一挥手,两名暗卫上前,直接捂住她的嘴,将其挟制出了抱厦,押了下去。

至于屋里的白嬷嬷,徐非清楚对方的特殊位置,他并没有轻易插手,只分出人手去搜查院内其他地方,剩余人手则团团围住抱厦,守在屋外候着。

这人,非赵文煊亲自处置不可。

赵文煊抬眼,静静看着白嬷嬷,他们有备而来,自然要连根拔起,方才屋里两人说话声音虽不高,但该听到的,他一字不漏。

白嬷嬷与他相视一瞬,立即便如触电一般挪开目光,垂下眼睑。

赵文煊伫立良久,方有了动作,他举步,迈过门槛,进了屋站在房门处,看着七八步外的倚柱而立白嬷嬷,沉默半响,方问了一句话,“为什么?”

这是赵文煊唯一想问的话。

最震惊的时候,其实是在刚看见这个院子那一刻,这个院子位于王府西路,虽不大,但朝向极好,是赵文煊刚就藩时,就拨给白嬷嬷养老的了。

白嬷嬷虽名为下仆,但实际待遇已与主子无异,住在院子正房,有太监丫鬟伺候,因为她得王爷看中,地位格外尊崇。

对于这个奉亡母之名,来到他身边伺候他的老仆,赵文煊扪心自问,他对白嬷嬷绝对挑不出岔处,甚至连后宅都毫不犹豫交到对方手中,为什么?究竟为了什么,对方会这般辣手无情。

不但是他,即便连他刚出生的小儿子也不放过,仔细调配了毒药,送到章芷莹手中,欲置钰哥儿于死地。

赵文煊震惊愤怒难以言喻,强烈的背叛感挥之不去,但他到底是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了,从刚进院子到此刻,历时不短,他已将翻涌的情绪压了回去。

“嬷嬷,究竟是为什么?”赵文煊声音不大,较平时暗哑一些,但在寂静的屋内尤为清晰,他问道:“她许了何种好处与你?”

才能让你背叛了两代主子,狠下心肠,暗下毒手,欲取他父子二人性命。

赵文煊目中终究闪过一抹沉痛,被全然信任、半仆半长辈的白嬷嬷背叛,对他打击不可谓不大。

须知白嬷嬷并非寻常仆妇,她是赵文煊生母章淑妃的乳嬷嬷,章淑妃刚出生时,她便伺候在侧,多年来忠心耿耿,因此,章淑妃才会将年幼的儿子托付给她照顾。

白嬷嬷到了小主子身边后,秉承一贯形象,精心伺候,是以,赵文煊多次清洗身边,却从未怀疑到她身上去。

说句实话,赵文煊为人敏锐,城府不浅,白嬷嬷自幼便伺候在他身边,这足有近二十年时间,若对方全是虚情假意,他肯定能发现端倪的,只是并没有,这就能肯定,白嬷嬷对他乃至逝去的章淑妃,忠心肯定是有的。

最起码,曾经是有的。

只不过,这份忠心,不知在什么时候已悄然变了质。

前世今生之事瞬间晃眼而过,上辈子一家三口无一善终的画面最终定格,赵文煊身侧两手倏地紧攒成拳,黑眸中狠戾光芒一闪而过。

不得不说,这个下毒者虽不是主谋,但她却是整个悲剧的重要推手,不可或缺。

赵文煊恨极,无数次要将此人吃肉寝皮,今天白嬷嬷被猛然撕开伪装,往昔所有情谊俱已荡然无存,余下的,只要深仇大恨。

他的目光摄人非常,白嬷嬷无法忽略,她嘴皮子抖动半响,方哆嗦泣道:“殿下,殿下,老奴是受人要挟,情非得已啊!”

白嬷嬷潸然泪下。

赵文煊话里的是“她”,而非“他”,屋中二人,不论是他本人,还是对面的白嬷嬷,心中都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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