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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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悠容帕子按上唇,眼眶早已红了。

“女儿气的并不是这个。您明知道母亲一开始生气是为的什么,可您为着一个她是皇上的母亲,是太后,就放任她整日猖狂。她害的母亲去了,不是说恶人该有恶报吗,您却连一句质问都没问过。”

李代瑁唇抿一线,定定望着女儿,许久,薄唇轻掀,问女儿:“悠容,你觉得复仇会让人快乐吗?”

比如顾氏,一门心思想把白凤踩在脚下,就因为白凤给她受过气。李代瑁迄今都不懂,女人之间你的丈夫比我的官职更高,或者你的衣服比我的绸面更好,簪子更精贵,这样比来比去有什么地意思。可他的妻子,就因为这样的虚荣而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李悠容道:“不会。不会让人快乐,但这世间就该有果报。佛祖劝人向善,劝的是人,而非恶鬼。世间有很多人,是披着人皮的恶鬼,她们高高在上,握着生死大权,永远不会反省,还整日嘲笑被自己捉弄的那些可怜虫们。

法寺之中,金刚在前,佛祖在后。金刚怒目持锏,便是要打这些永不知反省的恶鬼,剥下她们为人的皮囊,叫她们知道什么叫果报,什么叫作恶人自有天收。”

李代瑁从未见自己软弱的女儿这般咬牙切齿说过硬话,反问:“谁教你说这番话的?”

“我二嫂。”悠容敌不过父亲的眼睛,方才鼓的那股子气立刻消了。

李代瑁随即一笑,眼角尾纹淡淡,长安难得有他这般,眼看四十还如此清瘦,书生气的俊貌男子,儒雅,清正,一身正气。

他道:“白凤会死,少陵也会死。悠容,爹不该早说这话的,为了告慰你母亲的亡灵,我把白凤给她烧过去。

至于少陵,他是皇家的孩子,可并非我的,我与白凤之间清清白白。若此事最终随着为父的死也无法证明黑白,为父希望你知道,为父是清白的。”

第226章 野心勃勃

李悠容怔住了:“爹……”

“少陵不是个合格的君王爹打算拼尽自己的力量让你三哥上至于少陵那孩子……皇权更迭没有胜负只有生死。

但爹此生对得起他父亲也对得起他,他便死,也是为了大魏王朝的江山能更稳妥的传承下去。优胜略汰他比不上你三哥有胸怀,有学识,有胆识爹培养过了也尽心了。”李代瑁转头望着窗外,半是在跟女儿谈心半是在剖白自己:“所以他必须死。”

初三日傍晚该送祖先了。

满长安城的炮声霹雳啪啦齐燃。李悠容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固执倔犟,很难变通的人。但他轻易不下决心若下,就很难改变。既他敢这样说就是真的准备动李少陵母子了。

母亲在时无日不望父亲篡位他不篡,如今顾氏都化成白骨了,他却要顶着全天下的骂名,篡兄长的皇位了。

李悠容倒不觉得有多开心,在老父亲满是期望的眼神中,强撑着笑了笑。

“孩子,过来,叫爹抱抱。”李代瑁腔调略有些哽噎,将李悠容瘦瘦的身子揽入怀中,拉起她那只割过的腕子,指腹轻轻抚了抚,柔声道:“对不起,爹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娘。但往后凡有任何事,那怕嫁到别人家,要记得学学你嫂子,有气出气,有怨出怨,千万不可自残自己。”

李悠容望着自己清瘦的父亲,明知自己误解了他,明知他才经丧妻之痛,头顶着绿帽子,叫满长安人笑话,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妇人都没有,唯她一个小棉袄,还他又恨又怕。

她欲说句安慰的话,却说不出来,挣回自己的手,猛的一把挣开父亲,转身遍走,走到门上,又回头,扬手指天发誓:“女儿保证,决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回到海棠馆,跟杨氏聊了会子,天还亮着,草草吃罢晚饭,宝如依旧闷闷不乐,便睡了。

一觉醒来,外面灰蒙蒙的,还未到掌灯的时候。宝如莫名觉得额顶痒痒,仰头,一只圆圆的小脸儿,口水衔衔,一股子桔子清香,是个孩子正趴在自己脑门上。

竟是小青苗。

宝如一见这孩子就欢喜,将他扯上床,压着脸颊吻了几息,问道:“苗儿,你爹你娘呢?”

青苗不答,很好奇宝如的肚子,不停往下窜着,两手圈上她圆鼓鼓的肚子拿耳朵听着:“小姑,弟弟什么时候才能出来陪我玩呀……”

“是妹妹。”季明德自隔间外走了进来,家常的青直裰,也不知何时回来的,笑温温站在床边。

“是弟弟,就叫弟弟。”宝如跟季明德唱着反调,摇着小青苗圆乎乎的手儿,细声道:“既你来了,今夜就跟小姑一处睡,咱们就像小时候那样,好不好?”

小青苗幼时最喜欢跟宝如一床睡的,当然说好,两只鞋子一踢,外面的胀棉袄儿一脱,便钻进了宝如怀中。

季明德也不说什么,自书房掂了那块青砖来,就在卧室的桌子上静静的书着。他习字,一直都习惯一块青砖的。

宝如只给他个背,并那圆乎乎的小屁股,不停套着小青苗的话儿,诸如你爹你娘可还吵架啦,那姓朱的一家可再有来闹啦,小青苗一张床上滚来滚去,笑嘻嘻道:“我娘一回洛阳,便遣婆子跟那姓朱的小姨说,我爹若敢纳她,就只有合离,合离之后,他身无分文,问那朱小姨还要是不要,若要,她便把人送过去。”

宝如亦是不停的笑:“那朱家怎说的?”

青苗道:“朱家当时便把那婆子赶了出来,从此,再也不到我们家门上闹了。”

宝如道:“这就对了,谁不是贪图个钱财,否则,就你爹那样子,谁能看得上他。”

她下意识回头,季明德唯有个背影,安安静静,一支狼豪蘸水,依旧在那儿书着。

小青苗闹了一会子便睡着了。宝如替他掖好被子,便翻过身来,枕着只手,望着季明德的背影。

自她第头一日嫁给他,她睡觉的时候,他便习惯于静静的站在那儿习字的,这也许是他思考问题,想事情时的习惯。

尹玉钊想杀季明德,除了杀母之仇外,更多的,还是因为他目前的身份吧。荣亲王府虽说家主是李代瑁,但少廷和少源两兄弟因为顾氏的原因,跟李代瑁心中有芥蒂,反而更倾向于臣服季明德。

李代瑁又不敢惹季明德,凡事以季明德为首。

在齐国府二十年,尹玉钊卧薪尝胆,一直隐忍到尹继业完全信任,拿她作赌注,才获得尹继业的兵权,和齐国公的爵位。

他隐忍那么久,绝不会止步于国公,尹继业当年野心勃勃想要谋权篡位,但与李代瑁对恃。而他如今获得了李代瑁的信任,若能假她之手杀死季明德,在荣亲王府,他将除去一个劲敌。

一个丈夫一个哥哥,皆是野心勃勃想要谋朝篡位的,如今箭拨弩张,到了生死关头。宝如轻嘘了口气,季明德忽而回头,恰把个牢牢盯着他,一脸怏怏的宝如捉了个现形。

格外圆的两只眼睛,牢牢盯着他,满还溢的满月一般,鼻儿悬悬,红唇微撇,唇角还沾着一捋青丝。这神情,份外像秋天地里起花生时,那趴在洞口,眼看着花生被起走,没了吃食的土拨鼠的眼神。

恰她如今腹儿滚滚,瞧样子也很像个土拨鼠。

季明德当然不敢这么说,便她身姿走了形,也是因为季棠在她肚子里的原因。

丢笔,转身,扑到床前,不过瞬息之间,季明德一把摁住还想转身的宝如,青盐息的灼息,在她一边一只圆圆的眼睛上重重吻了一下:“为何睡的这样早?”

宝如欲挣挣不开,略一动,旁边的小青苗立刻往她身边一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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