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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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如将季明德扶了起来,笑道:“怀孕而已,是个妇人都会的,这有什么辛苦。”

从柜子里取了便衫出来,亲自扶侍季明德穿上,外面苦豆儿已经摆好了热茶并点心。

宝如这些日子下午总要加餐,她爱吃水果,冬天鲜果少,李代瑁差人不知从何处搜罗来的冻樱桃,冻成冰,一口一个,暖融融的屋子里,透心的甜凉。

拿翡翠色的琉璃碗儿装着,绿碗衬着红樱,又好看,又好吃。

宝如递了一枚冻樱桃给季明德,淡淡问道:“此番行军,可还顺利?”

季明德满面胡茬,手亦粗了不少,语气虽淡,言语间掩不住的野心勃勃:“经此一战,北疆俱伏首。少源和少廷是难得的将才,可惜跟着李代瑁,狼都给养成羊了。”

他想做皇帝,如今两眼盯紧那张王座,王座上那个可怜的小皇帝,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

宝如自打头一日跟上季明德,便在见识他的野心与胆识,也知如今于他,那个王座不过囊中物而已。

她也是一笑,将茶奉个他,茶杯在半空停了一停,季明德接的时候,宝如并没有松手。若尹玉钊说的是真的,她要杀季明德,果真容易,茶里下点毒,见血封只喉。

她淡淡说道:“前两天出门,竟碰见个赵府故人,是当年跟着我姨娘的一个老妈妈,她差我问候你,说许久不见,问你可还好,可记得她。”

季明德接茶杯的手怔在半空,宝如一松手,那杯茶就落在了桌子上的琉璃盘子里,哐啷一声响。

“你们赵府的老妈妈,怎会认识我?”好在很快,他就敛回了神,略黑了许多的脸上云淡风轻,波澜不惊。

当初陪伴过同罗绮的两个老妈子,俱是他看着死的,季明德直觉宝如是在诈自己。

她肯定见过尹玉钊,并从尹玉钊口里听说了什么,但死无对证,她是想诈他。

可他面上一闪而过的震惊与错愕,又岂能逃得过宝如的眼睛。

宝如依旧不动声色,捡起茶碗再斟一杯,又递了过去:“她说当初从秦州到凉州,我姨娘一路上多蒙你照顾,便她身死,也不是你的错。老妈妈让我转告一声谢,说谢谢你和坎儿,还有余飞三个。”

连当初押送同罗绮的两个孩子的名字都点了出来,可见宝如如今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季明德暗叫一声不好:余飞,他把余飞给忘了。

那小子回秦州之后,他从此未再过问过。尹玉钊说什么宝如不会信,但余飞要是现身说法,宝如肯定会信的。

季明德稳稳接过茶,眉头渐渐簇到了一处:“我全然听不懂你说的这些话,宝如,你是不是听外人说了些什么,才会说这般奇怪的话。”

这是要打死不承认了。

宝如推了茶杯:“我如今困多,早晨又有些忙,这会子想睡一会儿,你要不要去盛禧堂陪老太妃坐会儿?”

季明德不语,下榻,伸手将宝如抱了起来,转身进了卧室,替她掖好被子,进隔间洗了个澡,披散着半干的湿发,取了只引枕,便靠在床侧翻书。

翻书不过借口,季明德两只眼睛斜觑,全在宝如身上。

她侧蜷着,小腹鼓鼓,两只手儿胖圆,瞧着很像只溜进谷仓吃饱了跳不出去的松鼠。

一页又一页哗啦啦的翻书声,吵的宝如心中越发烦躁。她在等季明德的解释,可他显然没有一丁点解释,或者坦白的意思。

宝如悄悄转过身来,半眯着眼,偷缝去看他,只看到他的侧脸,胡茬格外的长,两只眼睛盯着书,一动不动,过了很久,那页书也没有翻动。

忽而眸光一转,季明德盯牢她的眼睛,恰将她捉了个现形。带着清盐热香的唇凑了过来,轻轻在她眉眼上吻了吻:“乖乖睡吧,我陪着你。”

多少回,无论他在外杀人放火还是剥皮抽筋,只要这样一笑,温柔的待她,她就没脾气了,就踏心实意跟他过日子了。

可那不是别人,也不是羔羊,而是她的生母啊。宝如不敢相信,不敢去想,可他对于卓玛那超乎旁人的忍耐,让她不得不往歪处想。

他喜欢的其实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像琳夫人,或者卓玛这般,身世神秘,传说中怀有名器的女人吧。

从一开始,娶她的时候,他就是冲着这点来的。那夜,在乌鞘岭雪山中的帐篷里,他对同罗绮究竟做过些什么?

腹中孩子在踢她的肚子。宝如眼泪往腹中吞着,再回想当初嫁给他的那日,他抬起她的脚,欲要替她洗脚时那酒窝深深的笑。

原本,叫嫂子黄氏骂了半天,她怕要坑害宝松夫妻,又听说季明德一身兼祧两房,是想要嫁到季家之后再投梁的。因为他那一笑,温柔和睦,她便放弃了再寻死,一心一意,跟着他过日子了。

他最早知道她,是通过同罗绮的口。先送同罗绮去死,然后在关山道上盯上她,掠光她的家财,看她一步步走近那污水横流的小巷子里,窥伺猎物的恶狼一般,两眼绿光,只待长安的退婚书一到,便将她娶回了家。

难堪而又无助,为何知道这一切,非得是在她怀孕之后。这六个月的胎身,要她怎么选择?

宝如终是忍不住转过身来,往上凑了凑,依在季明德身侧,低声道:“你跟我说实话,为了腹中的孩子,只要你说实话,我就原谅你。”

第218章 正人君子

季明德颊线渐硬喉结快速的上下动了几下随即眸子便停止了转动。

忽而一个翻身他一只手掰上她的肩膀捏的她生疼:“同罗绮的死与我无关。你问一百回一千回我还是这句话。宝如季棠很快就要出生了,咱们是一家三口,一个都不能缺。你若敢再见尹玉钊我就宰了他,像胡安那样,你想不想要看他也被我扒皮抽筋倒挂着等死?”

他竭力的笑着可语气里那种非要置尹玉钊于死地的狠戾,已是动了杀机。

宝如连忙摇头指天发誓:“天地良心你可以问豆儿也可以问秋瞳我何曾见过尹玉钊一回?”

说着宝如立刻转身:“快去吧,去盛禧堂跟祖母坐会儿去我要睡觉,你勿要在此闹我。”他再不走她就要装不住了。

季明德缓缓起身抽过衣架上的蟒袍往身上套着。阔沉沉的肩,阴云满布的脸,双目紧盯着宝如侧卧的身子。

不敢想象,这辈子依旧走到了这一天。千算万算,他竟算漏了余飞。那是个知情者,他未能杀掉的知情者。

从这辈子重生之后,为了能掩盖同罗绮的死,季明德将凉州大都督府的下人翻了个遍,所有有过几触的全杀了,同罗绮的婆子,秦州道上所有的知情者,横尸累累,他不知道宝如是否知道这个血腥的过程。

他急匆匆穿好衣服,粗手抚上她细嫩嫩的面颊,宝如明显醒着,睫毛急剧颤抖,却死命装着自己是在睡觉,一动不动。

天阴欲雪,季明德出了海棠馆,也不在府中停留,直奔义德堂而去。

只待他一起身,宝如也不躺了,匆匆起身,套了件衣服,唤过苦豆儿,两相扶着,也出门了。

这厢卓玛也刚到义德堂,正坐在二楼季明德那把交椅上,指挥着几个小伙计给自己泡茶,燃暖炉,揉膝盖。见季明德来了,一把丢了茶碗:“就知道大哥最疼我,舍不得我,这就来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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