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2 / 2)
宝如才入过一回宫,命都差点丢在那儿,当然不想去。尹玉卿如今在府中就是个幽魂,也去不得,剩下便是李悠容了。
白太后作天作地,可她是皇帝的母亲,只要皇帝在,她就是后宫之主,该送的礼该磕的头一样也不能少。
宝如笑道:“宫里什么没用,该备的礼,就按照去年的单子做一份既可。我和悠容三个,一人再贡给太后娘娘几方绣品,否则,她该说咱们不尽心的。”
后院管事原本是徐妈妈,叫李代瑁给黜了以后,新换了董氏进来。董氏原是宫里的姑姑,先前一直伺候老太妃的,后来出去嫁人,又死了丈夫,遂又回来,在王府当差。
董姑姑脸盘容圆,身量高挑的大个子妇人,办事很得力。
董姑姑觉得如此可行,便去找李悠容商量了。
宝如见苦豆儿在窗外绕着,隔窗笑问:“可跟到黛眉了否?”
苦豆儿凑了过来,笑道:“岂止跟到,人都给我敲晕,抓来了,如今就在我那屋里锁着,嫂子你是准备什么时候审她?”
宝如正准备答话,便见照壁处探着半扇袍子,纯白色,黯悠悠的晃荡着。
方衡其人,打小儿到现在,不知为何,只需半扇袍帘,宝如就知道那是他。
她笑着下了台阶,踮脚悄悄儿上前,忽得转过照壁,倒把个方衡吓了一跳。
待他转过身来,宝如也叫他吓了一跳。他怀里抱着一只反剪着翅膀,连嘴都绑起来的大雁,结结巴巴道:“事不可半途而废,我爹去了,我家此时正在治丧。但既亲事论到一半,就没有再退回去的理儿,这只大雁算是我最后的诚意,烦请你专教给福安郡主。”
他说着,将只扑腾扑腾的大雁就要往宝如怀中送。
婚姻之中,最先的一项便是纳吉,奠雁提亲,执雁为礼,是提亲的意思。方勋去后,李代瑁并未追究其责,只说清风楼失火,误伤而死,方衡的前程,依旧是有的。经此一事,方衡才痛下决心,想来想去此时也不是提亲的时候,也不知该如何明智,遂报了只大雁来。
采雁纳吉,定亲之礼,有这只大雁,这便是给李悠容最大的承诺了。
宝如未敢抱过这活物,也是吓了一跳,道:“你既来了,先把它带到凌宵院去,少廷不在,你放在那儿就走既可。”
方衡抱着只大雁,见宝如背着两手拒不肯收,身上还是热孝,满腔酸楚无处倾诉,欲再跟宝如多说两句,又怕季明德知道了要剥自己的皮,只得又往凌宵院去。
宝如只待他一离开,便使着秋瞳道:“去,把咱家福安郡主叫到凌宵院去,只说一会儿我也去哪儿,有些话要与她说。”
且不论悠容和方衡之间隔着多大的鸿沟,父母辈有什么样的爱情情仇,总得让他们见一面,那怕吵那怕闹,再那怕哭,总算有相处,有沟通,才会有进一步的关系不是。
她回头便问苦豆儿:“黛眉可还晕着,能不能弄醒,咱问她几句。”
苦豆儿抿唇一笑:“想让她什么时候醒,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儿。”
正房的灯光透出来,照在她脸上,那笑容阴森森的,像极了季明德。宝如跟着她进了后院,将角门锁紧,迎门入内,便见顾氏那大丫头,黛眉叫苦豆儿双手紧绑,高吊,绳子直接绑在后罩房顶的横梁上。
她还晕着,两手高挂,一张头深垂,看不清容样。
苦豆儿提起墙角一桶水,扑的一声,迎面而泼,再一脚踢上去,叫道:“唉,醒醒,醒醒。”
见不醒,苦豆儿啪的就是一个耳光,打的宝如心都一抽。黛眉缓缓睁开两只眼,好半天,都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
苦豆儿提起裙子,一脚踏上去,指着自己的鼻尖道:“若再想不起来,我今儿就喂你一整碗的十香软筋散,让你浪上一天一夜,然后明晚拉你到马棚里,挑匹马跟你做夫妻,如何?”
宝如是想审人的,可她的招数,想来都是好言婉劝。
苦豆儿的爹本就是季白手下的家丁,比土匪还土匪的东西,她这审法,季明德都比不得,也就难怪季明德会那样打她了。都是铜碗豆,比的就是谁比谁更硬。
黛眉看一眼宝如,再看一眼苦豆儿,咧嘴一笑:“竟是你俩,你们奈何我不得。我这里,可握着赵宝如和李代瑁私通的证据了,只要知道我死了,王妃立刻就会把东西抖落出来,叫你赵宝如身败名裂。”
宝如咦的一声,心说她陷害栽赃,竟还有理了,挽起袖子准备学苦豆儿使回泼,苦头儿一脚已经踏上黛眉的心窝了。
这一脚直接踢的黛眉吐了满口的血出来,两手高吊,难过的屈起了腰。
宝如搬了把椅子,坐在她对面,道:“王妃和小叔私通,把个奸生子大剌剌养在荣亲王府,愚弄荣亲王,简直不把丈夫当人看,那般的人品,等不到她拿出证据来,王爷就会要了她的命,你还拿她当靠山?”
黛眉惨白的脸瞬时蜡黄,下意识摇头道:“不可能,王爷怎会知道?”
宝如暗喜,心说押准了,果真永儿是顾氏生的。那和李代圣偷情,显然也是真的。唯独一点,李代圣都死了,不能捉奸在床,实在可惜之极。偷情这种事,捉到两个妖精打架才好,但凡提起了裤子,谁会认?
若奸夫只有李代圣一人,秦王府肯定不是好的偷情之处,且黛眉这丫头似乎常在菜市那附近逛,顾氏私下应当有处宅子,供二人私会的,若猜的不错,离此还不远。
宝如站了起来,道:“用你们秦州土匪的手段,给她上刑,让她不吐口秦王和顾氏是在那儿幽会的,我就在外等着。”
双身子,不好见血腥的。
宝如转身出了后罩房,进了花园,一轮眼看要盈的满月,正在远处冉冉升起,秋风凉凉,见秋瞳在从墙角的大水缸里往外舀水,舀好水,就着明亮亮的月光,她便蹲在井台子上洗起了衣服。
眼看中秋,葡萄繁嘟嘟挂在枝头,金菊开了满园子,淡淡的香气。
宝如蓦然发现,自打八月初二宫变之后,连着十天的功夫,季明德都是在宫里用饭的。陪客还皆是白太后和白明玉。
白太后当年喜欢李代瑁,可是连她都能看出来的,宝如颇有些狭促的想,会不会是李代瑁一片痴情待顾氏,看不上白凤,白凤转而又瞅上她丈夫了?
想到这儿,宝如心中颇有些恼郁,轻轻叹了一声,眼瞧着当空那轮明月越来越大,笑道:“秋瞳你瞧,今夜的月亮格外大了。”
刚从凌宵院回来的秋瞳端着盆子衣服,欠腰正在晾了,回头笑道:“二少奶奶,那分明是个孔明灯,您眼花了,才将它当月亮。”
还真是,宝如留心去看,果真是个孔明灯。
一到中秋节气,长安人是爱放个孔明灯祈愿的。人们总爱在灯上写几句祈愿文,或者诗词,上达天听,对月以应,灯顺夜风遥上九重天,便能把人们的心愿带上去。
这盏孔明灯大约是沾的不合适,或者漏气了,才会落下来。
它越来越大,亦飞的越来越快,猛然撞在葡萄架上,这时候灯芯还是燃的呢。
秋瞳见宝如够着想要取下来,搬了把椅子来,轻轻将它揭了下来,一盏完好的孔明灯,果真上面书着字儿。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