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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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了指碗,道:“现在,喂我吃酥酪,然后在此看着我睡觉,大约一个时辰后,我得回齐国府,届时一道送你回去。”

不容置疑的,他闭上了眼睛,唇角噙着些得意的笑,又沉沉睡过去了。

宝如犹豫了许久,终是没有抽回那只手,直到夜暮沉沉,胡市吵闹到无法无天时,尹玉钊才醒了过来。

在荣亲王府大门上分别。

尹玉钊站坐在马鞍上,灯火中牡丹封的锦面白袍一丝皱褶也无,墨色玉冠,白面冷冷,眼睁睁看着宝如下了马,咧唇笑了笑:“明日,我在四夷馆等你。”

如此一件锦袍遮着,没人能想象到那锦袍下的伤痕累累,也没人知道他正承受着多大的疼痛。

宝如略一心软,点了点头,回头迎上苦豆儿,问道:“你大哥呢?怎的没去接我?”

尹玉钊这个哥哥,让她觉得无比危险又难堪,却又无法摆脱。本是期望着季明德去接自己的,谁知到现在了,她回家了,他竟还未回来。

苦豆儿道:“大哥托野狐传了话来,说皇上今夜传他陪用晚饭,他大约得用过饭,才能回来。”

原来还在宫里。

宝如刚怀孕,又坐过马车,头颇有些晕,迎门入内便见秋瞳迎了上来。她怀中不知捧着个什么,埋头急匆匆的便要出院子。

苦豆早觉得秋瞳这些日子神思恍惚,有些不对劲儿,一把拎上她的衣领:“秋瞳姐姐,三更半夜的,瞧着少奶奶回来了问也不问一声,直冲冲便往外冲,这是个什么理儿?”

秋瞳越发躲闪了,怀里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正乱突乱撞着。她也不说话,一把挣开苦豆儿便走。

宝如也起了疑心,指着道:“秋瞳,打开你的裙子叫我瞧瞧,你究竟藏着个什么东西?”

秋瞳依旧在往外冲:“二少奶奶,这东西您真看不得,让奴婢扔了她去。”

说时已经迟了,苦豆儿利手扯开她的裙子,风灯照耀下,一个血滋胡拉的东西滚了出来,在地上挣扎着。

宝如投眼过去的瞬间,骇了个半死。这竟是一只被剥了皮的狸猫,遍身血肉,狰狞至极。

若非平日里跟着季明德,行动便见人头落地,连剥光皮的人都见过,早见惯了各种惨烈场面,宝如非得被骇飞魂不可。

秋瞳扑通一跪,哭道:“少奶奶,院子里就奴婢一个人。奴婢不过收拾会子书房的空当,谁知您床上竟叫人放了这么个东西。奴婢也是怕要吓到您,想赶紧把它给扔了。”

宝如愣了半晌,叫道:“西拉,咱的西拉去了何处?”

秋瞳道:“它一直跟着奴婢的,此刻就在卧室里玩着。”

宝如松了口气,转身进了屋子。

苦豆儿端了晚饭进来,凉凉的漏鱼子,配着一叠松松软软的胡麻油烙饼,并几样小菜。

见宝如愣在那儿盯着西拉发呆,苦豆儿道:“不用说咱们都知道,这必是王妃遣人干的。这府中全是她的老人,咱们想查她的把柄也难,嫂子何不把王妃积年干的事情全告诉大哥,他都敢割二少奶奶的耳朵,吓唬一回,王妃不就消停了?”

第173章 夜明砂

宝如摇头道:“顾氏非是尹玉卿不是一唬就能唬得住的。她在长安城声望颇高你大哥的行事又狠辣若一招不慎传出去到李纯孝那些人的耳朵里他便是不孝是欺母,咱不能让他背这样的黑锅。

你还是得把黛眉找出来,些许的小手段算不得什么她在长安城那贤妇的名声,才是最重要的。”

打蛇打七寸,不过些许挑衅而已防范就是。若打不死反被蛇咬一口得不偿失。

“那咱们就这么完了?”苦豆儿气哼哼道:“王妃未免太欺负人,如此下三滥的手段说出去谁会信是她干的?”

无凭无证无凶手不过一只死猫可仿佛你好好儿走在街上淋头一盆狗血衣服湿了头发脏了心情毁了,你还没个说处。

宝如道:“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记得义德堂地室里养着蝙蝠取夜明砂用的。你去找野狐,让他们多提几笼子蝙蝠趁夜放到王妃卧室里去让王妃也不痛快一回。”

夜明砂是一味中药,通俗的名字叫蝙蝠屎,又酸又臭,一闻就能把人熏死过去的。

宝如心说,要替人找不痛快,我可是这里头的祖宗,为何人们总当我傻,喜欢来跟我找些不痛快,那咱们就看看,今夜谁更不痛快些。

苦豆儿出门未找到野狐,直接去了趟义德堂,吩咐伙计们准备好蝙蝠,趁着天黑就送到野狐和稻生两个的宿处,留着给他们晚上备用了。

再回海棠馆,已到了宝如要睡的时候。

私下相互倾辄终是阴损手段,你来我往,鸡飞狗跳一府不宁。宝如仍在生气,苦豆儿亦是忧心忡忡:“嫂子才怀孕,咱们院里实在缺个能万事照料的老嬷嬷呢。死猫还罢了,万一她要在饭食上下功夫……”

宝如心说是啊,长安遍地是人,可是从何处才能找来一个贴心贴肺,如杨氏那般的好母亲了?

她才一声叹,便听帘外一声哭,隐隐是杨氏的声音,回头,便见一个素锦面褙子的妇人,肤半黑,欲进,又怯步,正在门边捂唇哭着。

宝如细看,这可不就是杨氏么。

她连忙站了起来,奔过去便要跪,一声娘还没叫出口,泪已经在眶里打转了。

杨氏难过的仰了脖子哽咽着,一把捞起宝如道:“我这些日子来做的饭食,可对你的口胃?”

宝如一想平日喜欢吃的菜,从漏鱼儿到娘谷米汤,可不正是杨氏平日的手艺?她才算明白过来,自打从宫里出来那日,她吃的饭一直是杨氏做的。

李代瑁并未把杨氏拘着,而是放在大厨房,给她做饭了。

杨氏细细打量着屋子,紫檀木的大床,冰裂梅花的帐子,条案上供着七八只拳头大的石榴,香气隐隐,家具物什无一不精,便这些日子流连许多地方,皆非富即贵,却也没有这间屋子的舒服。

而她牵肠挂肚的儿子和儿媳妇,竟就住在温柔乡里。她心中又是欣慰,又是辛酸,揩了把脸道:“瞧瞧这地方,我便做个老妈子,也觉得自己腌瓒,怎敢叫二少奶奶称一声娘呢?”

小皇帝在未亲政之前,依旧住在延正宫。

季明德是跟小皇帝一起用的饭,用罢饭告退时,出了沉香亭,恰就碰上寄居于宫中的白明玉,明月上弦,低垂,夜风中宫灯盏盏,她就站在那夜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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