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胡兰茵一听宝如不反对,立刻头也不晕,胸也不呕,转而亲自找到杨氏,对她说起要替宝如和季明德修缮西屋一事。
她是能替父亲胡知县当家的人,口才自然了得,一席话将杨氏说的喜笑颜开,竟然坚信胡兰茵果真是因为体贴季明德,才会自掏银子来替宝如修葺屋子。
送走胡兰茵,杨氏一张脸胀的紫红紫红,拍着宝如道:“果真天大的好事儿。横竖这一个月明德也不在秦州,趁着空闲,又是胡兰茵花银子,替你们修一间宽宽敞敞的大屋出来,将来有了孩子也不会太挤。
只是委屈你,咱们家再没有床,从今儿夜里开始,你就住到隔壁去呗!
等屋子修好了,你再搬回来住,好不好?”
宝如心说杨氏就这点不好,大房的人喜踩她的脸,她也喜欢伸了脸给别人踩。
明明她生怕大房的人将自己的宝贝儿子抢走,可当胡兰茵提出替她修缮西屋时,竟眉也不皱一下就答应了。人生在世,若爱贪点小便宜,就总是要吃大亏的。
从这天起,宝如就住到隔壁季白家了。胡兰茵本来邀她同住,宝如却一力拒绝,住到了大伯娘朱氏房里。
大伯娘朱氏与二房的杨氏年龄其实相差不大,只是因为一直身上有病,才会显得特别老,与季白坐在一起,人们只当是母子,不当他们是夫妻。她见谁都一幅低声下气的样子,面慈声软笑起来像尊菩萨一样温柔。
她笑眯眯捉着宝如的手儿,带她入后院一排罩房,指着那铺垫的十分软和,凉气森森的屋子问道:“我的儿,你可瞧着舒适这屋子舒适否?要不往后就在这院里常住呗,我再没有孩子,很愿意有个人与我一天热热闹闹做个伴儿的。”
宝如不是很了解朱氏这个妇人。毕竟她来秦州时间也不长,只知道她似乎连娘家都没有,是季白做生意的时候半路上带回来的。天生豁豁嘴,对外宣称自己是叫狼咬的,但其实应当是天生的兔唇。
季白身边这些年来来去去至少七八个妾,如今唯一留下两个,一个姓万一个姓方,是两只应声虫儿,一左一右看着宝如,笑道:“宝如就留在咱们院子里呗,这屋子住着多凉快,往后明德回来了,出进也方便照顾。”
宝如笑一笑,显然十分难为情,也不应声儿。朱氏叹了一气道:“瞧见没,孩子就要自己生,我早不行了,你们肚子又不争气,如今咱们大眼瞪小眼,连个跟前凑趣儿的孩子也没有。
我最喜欢宝如这憨憨的样子,一瞧就是个乖孩子,只可惜她的心向着隔壁,不向着我们,有什么办法?”
一妻二妾同时笑,宝如也跟着笑,既她们说她憨,她也只好装个憨样出来。
赶晚,宝如经过石榴园时,撞见个十七八岁的男子,一身细绸面的袍子,脸儿白白净净,笑起来有几分阴气,瞧着不像是这家子的奴才。
她并不认识这人,瞧面像猜着怕是胡兰茵家的亲戚,遂也一笑,转而要往朱氏房里去。那人却一声唤住了宝如:“想必这就是宝如妹妹!”
第10章 补子
宝如略颌首,点了点头。
这男子道:“晚生名叫胡安,是胡知府的侄子,兰茵是我姐姐,有明德这层关系,咱们如今算得是兄妹了。”
宝如恍然大悟,叫了声:“胡安哥哥好!”
胡安瞧这小丫头面相娇美,却憨憨傻傻的,再一想那王朝宣虽说这回走了,却也撩了狠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杀回来,若叫王朝宣得了手,以自己的身份,这辈子也难再见这个憨憨傻傻的小尤物儿。
遂凑近一步道:“前儿王朝宣来,聊起荣国府世子李少源,倒说了两句闲话儿,你要不要听?”
宝如一瞧这就是个酒囊饭袋,当然就明白过来,从胡兰茵要替她修屋子,再到朱氏请她住到隔壁,绕着好大一个圈子,怕就是要推这厮出来,遂也一笑,问道:“什么闲话儿?”
胡安凑近一步道:“王朝宣说,妹妹前脚离京,那李少源就看上了齐国府的二小姐尹玉卿,两家一拍即合,只怕很快就要大婚了。”
齐国公尹继业,以国公而拜凉州都督兼河西节度使,是整个大魏皇朝最重要的边关将领。二小姐尹玉卿比宝如大一岁,自幼骄纵拨扈,打心眼里爱李少源,无论任何场合,从不掩饰自己对李少源的喜爱,明里暗里没有少跟宝如针锋相对过。
宝如也猜以李少源的年龄,给了自己退婚书之后必定会择妻立刻完婚,却不期他竟会娶尹玉卿。
李少源的父亲李代瑁是高宗皇帝的二儿子,大行皇帝的兄弟,先帝死后,年仅八岁的李少陵登基,他为辅政大臣,与太后白氏同治,是名副其实的摄政王。
李代瑁孩子生的比先帝早,所以李少源是高宗爷爷的长孙。人言小儿子,大孙子,老人们无论有多少孙子,最疼爱的自然是长孙。
李少源生的俊秀,又才高八斗,自幼最得高宗疼爱,即便当今皇上李少陵,虽贵为太子,在京城也没有他的风光骄纵。
他常言京中唯有两家小姐能叫他另眼相看,一个当然是宝如,因他爱她,爱到心坎里。
另一个便是尹玉卿,因他厌她,厌她一见面就缠着叫哥哥,也是厌到心坎儿里。
宝如心说如今李少源只怕不厌尹玉卿了,毕竟尹继业是凉州都督,瓜州连年用兵,整个边防战事全由尹继业一人撑着,即便白太后和小皇帝李少陵,也得看尹继业的脸色。
胡安还堵在小石径上,见宝如一张小脸含羞,满含秋水的眼儿里全是道不清说不明的情愫,笑的越发没个正形,摇着把扇子道:“妹妹你当初也是看走了眼儿,那李少源就是个狼心狗肺,天下间老实又耐看的男子,还是出在咱们秦州了。”
宝如抿唇一笑:“哥哥说的很对,我也觉得咱们秦州男子最好。”
她回眸一笑,转过另一棵石榴树,往朱氏院里去了。
这夜宝如翻来覆去睡不着,朱氏的小丫头蓬儿一会儿给她摇扇子,一会儿又给她端杯水,宝如并不喝水,只开着窗子吹风,吹了许久给蓬儿看自己一身的小风痘儿:“不行,这屋子太潮湿了,我还是回我们院里,与我娘挤一夜的好。你也不必惊动大伯娘,否则她该笑我轻狂了,好不好?”
蓬儿瞌睡多的像只鸟一样,见宝如披上衣服悄悄儿的溜了,毕竟隔壁的少奶奶,又不是正经主子,也不送她,自己爬上床,倒头就睡。
宝如回到二房小院儿里,将角门从自己家院子这边顶的死死的,敲开杨氏的门钻进去,倒头在她那满是炕腥味的大炕上,闭上两只眼睛静听,听了半夜并没有什么事情,直到她挨不住迷迷糊糊睡着了,忽而便听角门被人拍的山响。
杨氏吓的跳起来,隔窗问道:“谁在敲门?”
外面似乎是隔壁府的管家老牲儿,他叫道:“二嫂,二少奶奶可是回了你们院子?”
杨氏摸了一把,宝如果真在自己身边偎着,遂大声应道:“在的,出了什么事情?”
老牲儿道:“在就好,我不过问问而已,你们睡你们的。”
次日一早起来,杨氏要去交药材,在宝芝堂门上排了一会儿的队,听了三车的流言诽语,好容易挨到交完药材,一年的辛苦,总共赚得二十两银子,揣着银子扛着扁担,进门抡开扁担便是破口大骂:“都给我滚,我家再穷也不要你们来修房子,都快快儿的给我滚!”
一个山工正在砌砖,吃了杨氏一闷棍,唉哟一声直起腰道:“老嫂子,我家大小姐出钱给你砌房子,你茶都不给一口也就算了,怎么还骂人了?”
杨氏再呸一声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都给我滚的远远儿的,老娘自己有银子,不稀罕你们那点钱!”
工人们一看这老娘们耍起疯来,扔下墨斗刨子,一溜烟儿从那角门溜进去,到隔壁府告状去了。
杨氏进了正房,揽过宝如道:“我的傻孩子哟,贪小便宜吃大亏,娘差点就害了你的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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