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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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氏只觉万分解气,开始佩服起自己的父亲忠敬侯来。忠敬侯罗家也是开国十六大功臣之一,子孙后辈人才辈出,文武人才兼备,不少是国之栋梁封疆大吏,在京城是有名的望族。

当年作为二皇子党的成振功兄弟二人,为了拉拢忠敬侯,上门求取罗家姑娘。当时适婚的嫡女只有她一个。父亲不愿卷入夺嫡之争,拒绝了福乐郡主的提亲。结果他们母子二人竟用那般下作的手段害她,让她不得不嫁给成振功。出嫁之前,父母在她的闺房哭了一夜,说为了家族,他们只能当没有她这个女儿,以后也不会往来。为了补偿她,给了她大笔的嫁妆。

后来她恨过父母无情,因为忠敬侯极其家族不再与她往来,她成了福乐郡主母子眼中无用的棋子,十多年来一直被厌弃,被姨娘欺压。但自从四皇子登基,二皇子一党倒台之后,京城大半的权爵之家受到牵连,而忠敬侯府却能独善其身,屹立不倒,还得到新皇重用,她这才佩服起父亲的手段来。

这时忠敬侯府才开始和她走动,答应扶持她的一子两女,并把嫡出的孙女嫁给她的儿子。她的两个女儿,侯府也会关照。没有后顾之忧,罗氏无需再看成振功的脸色,而她也有大笔嫁妆傍身。

进院子之前,罗氏似想起什么来,停下脚步对尹姨娘母女说道:“现在侯府的三房人还住在一个地方,彼此有所顾忌,出了事大家可以关上门自己解决,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像今天的事有三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坐镇,三言两语就揭过了。但若到外边也这般,做错了事就先声夺人告恶状是行不通的,别家的孩子也是父母长辈的掌中宝,若是遇上性子烈一些的,非要断出是非对错来,那时得到的教训会深刻许多。所以为了玉姐儿能找个好婆家,宏哥儿能找个好媳妇,姨娘一定要想清其中厉害才是,别到了外面做事还不分轻重。”

罗氏轻飘飘的说了一长串话,句句戳中尹姨娘的心窝子。看她一副忧心忡忡,又我是为了你好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偏她又找不到罗氏的错处,说不出话来反驳,只得泪眼汪汪的看向成振功,悲恸地低吼道:“我可怜的玉儿宏儿!”

罗氏的话不只刺痛了尹姨娘,更刺痛了已经及笄的成玉宁,以前她炙手可热,现在无人问津,父亲是白身,她还能找到什么好亲事?从前那些人家她看不上,如今对她来说却遥不可及。想到自己如飘萍的后半生,成玉宁潸然泪下。尹姨娘见女儿哭了,登时哭得更伤心。

成振功恨忠敬侯府当年在夺嫡之争中置身事外,否则他就不会落得这番下场,对罗氏恨得牙痒痒。见宠妾爱女哭得这般凄惨,忍不住高声训斥道:“少说几句没人当你是哑巴!还不快给梦萝道歉!”

罗氏冷哼一声,毫不畏惧,现在成振功和福乐郡主还有尹姨娘母女都欺负不了她,遂冷笑道:“二爷,不知妾身那里说错了,要让妾身给一个下贱丫头出身的姨娘道歉?”

罗氏从来没在成振功跟前这么大声的说过话,更别提这般冷嘲热讽了,忍不住抬手就是一巴掌。罗氏轻悄悄的避开,不屑的对成振功这个色厉内荏的男人说:“二爷别忘了,妾身的父亲是忠敬侯,长兄是世子,二妹是勇毅侯夫人!家中其余兄弟在各地为官,有的甚至身居要职!”说罢,不再看这三人一眼,带着女儿先一步进了院子。

“母亲,您今天为何这般对父亲说话?”印象中的母亲很和气,从不高声与人说话,更别说这般冷嘲热讽的怼人了,那人还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父亲和嚣张的尹姨娘。

罗氏叹气,眼里有抹不掉的恨意:“这么多年来我忍够了,以后不会再忍了!他现在不过是无权无势的白身,他只要犯错,或是皇上看他不顺眼,他连被我嘲讽的资格都没有,指不定就被贬到崖州去了!”未出阁之前,她也是金尊玉贵的嫡女,有父母的宠爱,还有一帮要好的兄弟姐妹,出嫁之后,比掉进地狱还不如,如果她再委屈自己,就是乌龟王八蛋!

“娘。”成安宁想起这些年来的委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开始埋怨起命运的不公来。

罗氏帮她擦了流出的泪水,说:“他风光的时候我们娘儿几个没跟着享过一天福,他现在落魄就更别提了。安儿,你兄妹三个要明白,以后我们只能靠自己,靠忠敬侯府的姻亲。以后要常和你的表兄弟姐妹走动。大房那边万万不能得罪,六丫头是我们能争取到的人,以后和她多亲近些。”她看得很明白,儿女没有锦绣前程,只能走小道,但她要尽可能为他们争取平顺的路。

成安宁重活过一次,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她绝不允许像上一世那样悲苦窝囊:“娘,我知道该怎么做。”

成振功被罗氏的话气得半死,偏二房还得靠她,不敢出言指责,只得坐在角落里生闷气。至于三夫人陆氏,在侯府的境遇和二夫人罗氏完全相反。当年福乐郡主为了避免罗氏的事情发生,对二儿媳的人选慎之又慎,最后选中支持二皇子的茂国公府出身的嫡女,后来二皇子叛乱倒台,茂国公府被抄家夺爵,无论男女老幼,皆流放西疆。

成靖宁昏睡了两个时辰,捂了一身汗,黄昏时醒来只觉懵里懵懂的,好在并无发烧风寒的迹象,顾子衿才松了一口气。被灌下一碗黑乎乎的药汁之后,成靖宁才彻底清醒,忙对她道:“娘,我没事,虽然身体不好,但也不会经常生病。”

刚穿来那会儿,这具身体瘦小得像只病猫,每天都靠药维持生命,大一点之后三天两头生病,等她能走会跳之后,她开始有意锻炼身体,跳百索,泅水,练拳法,坚持数年,她的身体日渐强健,虽然仍是一副营养不良的豆芽菜模样,但不会隔三差五的卧病在床。

“你呀。”顾子衿喜忧参半,让她赶紧起床擦汗换衣。

“娘,今天的事结果如何?”对白天发生的事,成靖宁甚是关心。

“老祖宗上了家法,玉姐儿挨了二十鞭子,康姐儿和芸姐儿两个各十鞭子,都被禁足三个月,罚抄二十遍女四书和家训。”荀太夫人狠罚了二房和三房的三个姑娘,顾子衿仍觉不解气,罪魁祸首曾和兴只被训斥几句,送回承平侯府了事。成靖宁什么也没做错,却遭了无妄之灾。

第17章 除夕

看到顾子衿脸上的恨意,成靖宁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娘,我很好,今天发生的事我们就不提了,免得被人说闲话,何况太奶奶已经罚过她们了。以后他们再敢欺负我,我偷偷还回去就是。”

“好了不说了,去用晚饭吧。”荀太夫人的处置,她们不能再有异议,传出去就会落得一个不敬长辈的罪名。

晚上成振清回来,见到成靖宁平安无事,眼中的担忧才慢慢散去。这顿晚饭吃得平静,仿佛白天什么也没发生过。等到晚上即将就寝时,成永安才回府,得知成靖宁被曾家小子欺辱,心里恨不得冲到承平侯府痛扁那小子一顿才好。

成永安在成靖宁屋里坐了半刻钟,一句话也没说出口。成靖宁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二哥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被成靖宁一问,成永安变了几变的脸才恢复平日老重持成的模样,说:“妹妹今天受的委屈,他日二哥一定帮你还回去!夜深了,你早些休息吧。”

相处几个月来,成靖宁大致摸清了成永安的性情,护短,外冷内热,平日里兄妹两个见面话不多,却有一股天然的默契和亲近,也许这就是血缘至亲的奇妙之处。

“二哥也早点休息,我相信你一定会替我报仇。不过现在就找曾家公子算账太小气了,外面的人也会说我们仗势欺人。二哥现在正在日夜苦读,等将来考取功名成为封疆大吏,我们再有理有据的欺负回去,而且要欺负得他毫无还手之力。”成靖宁玩笑着道。

成永安被成靖宁的一番话逗乐,点头道:“好,二哥一定不会让妹妹失望。”送走成永安,成靖宁吹熄了灯睡下,担心晚上睡不着,她睡前喝了一碗安神汤,一觉无梦的睡到天亮。

除夕那日开始休朝,一直到元宵结束。团圆饭摆在荀太夫人的景斓堂,大堂中的两桌是府中的男丁,女人们则在右梢间。沈老夫人原本不欲参加,怎奈荀太夫人和成启铭连番劝说,被烦得没法子了,才领着儿孙来赴宴,同时也瞧瞧这对母子又耍什么花招。

除夕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三个被禁足的姑娘此刻也得到解脱,被各自的嫡母领着参加晚宴。被太夫人修理之后,成玉宁、成康宁和成芸宁安分许多。成芸宁回去之后估计被成振声和陆氏训斥狠了,眉眼低顺了许多,看到成靖宁跟着沈老夫人和顾子衿进来,扭扭捏捏的上前道歉认错,虽然极度不愿意,但话好歹出口了。

“家里人多了,难免有阋墙谇帚的时候,姐妹之间的小打小闹不算什么,七妹不必放在心上。”作为曾经的造型服装设计师,半个混圈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况且她所在的工作室已算得上平和,前天那点破事还不足以让她放在心上。

得到谅解,成芸宁的神色稍稍放松,“谢谢六姐。”当着阖府女眷道歉是她最大的让步,说了这句话之后,人就低着头退回自己的姐妹群中不再说话。

成玉宁倔强傲然的站在罗氏身边,一脸不甘的看着成靖宁,过去的骄傲让她低不下头来。成康宁则冷冰冰的说了句对不起之后,站到陆氏身后不再说话。罗氏装作没看到成玉宁眼中的恨意,上前和沈老夫人还有顾子衿打招呼。

罗氏是个可怜人,在侯府的这些年不受婆婆和丈夫喜欢,被得宠的妾室欺压,生下一儿两女之后,一直在自己的院子教子养女,因此二房嫡出的三个后辈都是极其出色的。沈老夫人怜悯罗氏,罗氏向她示好,也愿意给她长脸,挽着罗氏的手亲切的说话。

宴席开始之后,荀太夫人让两个儿媳不必伺候,一起坐下吃饭。席间杯盏交错,其乐融融,表面功夫做得十分到家。过年喜庆洋洋,沈老夫人很给荀太夫人面子,并不拆台。成靖宁坐在五姑娘成芙宁和七姑娘成芸宁中间,安安静静的吃菜。成安宁与人为善,给成靖宁夹菜:“这道红烧鳝段很不错,六妹妹尝尝看。”

成靖宁笑着道了谢,吃过一口之后果真觉得美味,又对成安宁说了声谢。她对这位四堂姐很有好感,作为敌对的双方,难得那天她会站出来为她说话。不止如此,这位堂姐温柔大方,小小年纪,已是邻家有女初长成,隐隐有倾国倾城之姿。

成玉宁对成安宁讨好成靖宁的一番作态嗤之以鼻,想开口讽刺两句,被尹姨娘的眼刀扫过,瞬间低下头去,无心再动眼前的美味佳肴。

各怀心思的吃完这顿团圆饭,荀太夫人命人准备了叶子牌,吩咐福乐郡主带着陆氏和沈老夫人及顾子衿抹牌,让成玉宁成康宁还有成馨宁三个年龄稍大的姑娘作陪,又准备了瓜果,让剩下的五个姑娘坐在一起嗑瓜子聊天,等到午夜,一起到院子里放烟花,一番安排可谓煞费苦心。

成雪宁和成湘宁年纪小,被各自的姨娘抱回轩廷院歇息,剩下的成芸宁和成靖宁有过节,成芙宁不知如何讨好成靖宁,只好干坐着,只有成安宁能说会道,和成靖宁能说上话。成靖宁和二房三房的人并不熟悉,鉴于心里的那份猜忌,此时谈话多了一份保留,只说崖州的蓝天大海和游鱼,还有村里小姑娘们玩的各种游戏,丝毫不提成振清和顾子衿在崖州的一切。

罗氏有心和大房交好,和成靖宁说起开春之后京城的交谊宴会来。大祁朝民风比较开放,不裹小脚,也不立贞节牌坊,夫妇能和离,寡妇能再嫁,上层贵族女子不戴幂笠也能出门。像春季二月二有花朝节,三月三有上巳节,都是出门踏青赏花交际的好时节。

四月牡丹相继盛开,那时家家户户门前接摆上新开的花,可谓是京中盛景,四月芳菲时还有群芳宴,由皇家公主主持,一般门第的姑娘没资格参加,而高门府第的嫡庶小姐和四品官家中的嫡女也只有年满十四才能赴宴。曾经的罗氏是群芳宴上的常客,说起往日的风光无不叹息。

牌桌和这边的情形都好,荀太夫人终于露出久违的笑脸,不枉她安排了这么久。临近亥时,荀太夫人年近古稀,精力有限,忍不住开始瞌睡。身边的林妈妈忍不住劝道:“太夫人,您上了年纪,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吧,身体要紧。”若是太夫人身体垮了,这个家只怕也散了。

荀太夫人摆摆手,喝了一口清茶:“我们难得聚齐了,这个岁无论如何也要守过去。还有一个时辰,我守得住。”她怕她一走,大房的人也会走,过年这么难得的机会,必须让他们在一处增进感情。都是她的孙儿,哪一个出事她都不忍心。太夫人固执己见,林妈妈不再坚持。

穿过来之后,成靖宁严格遵守这边的规矩,加上身体不好,她从没熬过夜,这么熬夜修仙,一时间不适应,正打瞌睡的瞬间,听到荀太夫人和林妈妈的对话,不得不打起精神继续听罗氏和成安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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