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2 / 2)
沈老夫人并未惩处两个丫头,让她们在行云院等消息。两个丫头自责不已,整日的求神拜佛,祈求菩萨保佑成靖宁平安归来。
已经十天没有消息了,整个永宁侯府笼罩在凝重的氛围中,上门慰问的姻亲同僚络绎不绝,沈家和顾家都出动手中的人脉帮着找人。京城找不到人,禁卫这边已经放弃,只是京兆尹难辞其咎,开始严抓京城的拐子。
清早起来,家中的姑娘打开茅屋大门准备做饭,不期然看到躺在门口的成靖宁,吓得大叫一声。被惊醒的一家老小穿上外衣出门来问道:“怎么了?”
“娘,门口躺着个人!”小姑娘惊叫道。
还在系衣绳的中年妇女走到门前,冷不丁的被躺在门口半死不活的人吓了一跳:“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十五六岁的男孩战战兢兢的蹲下身试探成靖宁的鼻息,拍着胸口说:“还有气。”
不是死人,母女两个都松口气。“真是可怜,怎么浑身湿漉漉的?”中年女人打量着成靖宁说,“把她抬进屋,找一身锦月的衣裳给她换上。”看她衣着打扮,不像贫苦人家的女儿,她手上的一对翡翠镯子吸引妇人的目光。
妇人的小儿子也看到了,叉着腰正义凛然道:“娘,我们虽然穷,但不能贪小便宜!”
妇人的眼神暗了下去,不甘的收回手,忸怩着说:“娘只是看看,没别的意思。”
少女熬了一碗姜汤给成靖宁灌下,成靖宁咳嗽了几声,恍恍惚惚的睁开眼,喝了姜汤后道了声谢昏昏睡去。“娘,她怎么处理?”吃过早饭,少女洗着碗问妇人道。
“等她醒了送她走吧。”妇人拿着扫帚清扫屋子,沉吟不决地说了一声。如果有那对镯子,在县城的房子应该能保住。她们一家救了那姑娘,让她把镯子赠送给她们,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妇人一脸惆怅的想着。
成靖宁这一觉睡得极沉,直到太阳西垂才醒。守在她床边的小男孩见她醒来,飞快的跑出房间去找他娘。很快妇人领着三个孩子进来,齐齐盯着她。成靖宁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道谢说:“多谢大娘一家收留。”
妇人笑容勉强,说:“醒了就好,锦绣快去端吃的来。”
被叫锦绣的姑娘离开屋子,端了一碗余温尚存的稀粥和炒咸菜进来。“家里穷,实在没什么吃的,小姑娘你将就些。”
“有吃的就好。”眼下哪还有那么多讲究,成靖宁这时饿急了,端起稀粥一口喝完。“谢谢。”
锦绣收了碗,和兄长弟弟离开,妇人则一脸难以启齿的模样,局促的站在床前。成靖宁注意到她的异样,问道:“大娘,出什么事了吗?”
妇人闻言,登时大哭起来,跪在成靖宁面前求她帮忙。成靖宁被吓了一跳,赶忙下床扶起来:“大娘有事慢慢说。”
“我知道这么做冒昧了,但实在没有办法。都怪我家那口子不争气还去得早,欠下一屁股债让我们孤儿寡母几个还。如果到期还不了,县城里的房子还有我的儿子女儿就要被卖了抵债,求姑娘救救我们一家子!”妇人说着又跪下了。
成靖宁的目光随着她落到自己手腕的翡翠玉镯上,还好绑她的人没收走她身上值钱的东西,想着这家人欠下的债不少,问道:“大娘慢慢说,您有困难我一定会帮忙的。”
妇人拭了泪在床边坐下,絮絮叨叨的说起这些年的往事。妇人姓许,叫瑾娘,原来她是苏州城官家织造坊里的绣娘,绣得一手好苏绣,年轻时在坊里也是个好手。后来相中一个叫施进的书生,便嫁与他为妻。郎才女貌,新婚时他们是附近邻居口中人人称羡的眷侣。
施进也争气,先后考中秀才举人,便开始傲慢自大起来,渐渐的觉她人老珠黄,出身太低,嚷着要纳妾。瑾娘无法,只好拿自己的积蓄给施进纳了一个良妾,生了一个女儿,就是刚才的锦绣。只是后来施进考进士,屡试不第,每次上京都是不小的花费,家里也越来越穷,无力再支撑他赶考。
施进因此心灰意冷,不再热衷科举,便在苏州县城里开了私塾,教孩童读书认字,收些束脩养家。只是他平日里除了教书育人,还染上赌瘾,开始频繁出入县城的小赌坊。私塾的学生见师傅这般品性,不再让孩子到私塾上学。
无人上学,私塾只好关闭。没有负担之后施进一门心思赌博,一开始家中还能支撑,后来没钱就借左邻右舍的钱,甚至借赌坊的印子钱。一两银子翻成十两,五十两,甚至百两。施进还不上银子,被赌坊的人活活打死,还有她那叫锦月的女儿,险些被抓去抵债,锦月抵死不从,一头撞死在赌坊内,赌坊这才收手,限她在二月之前还债,否则就要卖了她们城里的房子和两个儿子。至于他丈夫纳的妾室,早在丈夫染上赌博之后就跑了。
只是她一介女流如何还得起那么多银子?只好带着儿女躲到乡下,但一直躲着不是法子,赌坊的人迟早找来。“我也是没法子,才把主意打到姑娘身上。”提起不堪回首的过往,瑾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作者有话要说:
加戏失败,男主没有出现,女主凭借她的运气(主角光环)逃脱了魔掌,然后攻略未来大臣和未来的大富商,收了个忠仆。
第54章 灭口
成靖宁拍着瑾娘的后背, 帮她顺气, 深觉这个时代的女人可怜, 同时对未来包办的婚姻更加恐惧。想了一会儿后说:“这样吧,今天已经晚了, 我们明天再想办法, 大娘先回去歇着。”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的,还是警惕些好,尤其是现在。
瑾娘抹着眼泪离开, 成靖宁躺在床上想了一阵,决定明天起早一些。习惯了高床软枕,这一夜成靖宁都没睡好, 鸡刚打鸣就起床穿衣裳, 想着这身衣裳太打眼,就从衣柜里拿了一身布衣换上。
这家的人还在睡,她轻手轻脚的出门,站在夜色里沉思着。等到天亮些之后,到左右的邻居那里串门,自称是许家的亲戚, 家里出了事,过来投奔的, 半夜才到。成靖宁健谈, 旁敲侧击的打听许瑾娘的事。提起许瑾娘,个个摇头叹气, 说她可惜了,又骂施进混账。得到想要的消息后,用十个铜板买一盆稀粥,一碟咸菜和六个馒头。
那家人说的话和瑾娘的说辞大致对上了,但她不放心,让帮忙把早饭送到许瑾娘家。走远了些之后,用同样的法子打听许瑾娘的事。也是同样的说法,都是许瑾娘可怜之类的。不过也有说许瑾娘活该的,当初家中长辈要她嫁扬州城茶叶铺老板的儿子,偏她瞧不上,要嫁读书人,想做官太太,结果落得这个下场。这些,不在成靖宁打听的范围之内……
买了几个番薯之后回许家,成靖宁决定帮这家人一把,这个世上的女人都不容易。
这时候许瑾娘和施锦绣已经起了,准备做早饭时看到放门口的稀粥咸菜和馒头,都大吃一惊。去成靖宁房间找她,也没见到人,正在失望之际,见到人回来,终于露出笑脸来。
成靖宁扬了扬手里的番薯,说:“昨日白天睡得太饱,晚上睡不着就起了。见家里没什么吃的,就到附近买了些早饭回来,快把他们都叫起来吧,再等一会儿就冷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她还以为人走了,见到人回来举止有些激动。
上岸之后,成靖宁一直向东走,估计那两个人以为她往北回京城了,南下的路应该很安全,不过还得赶紧离开这里。早饭过后,成靖宁从怀里拿了碎银子来,说:“许大娘,你丈夫欠下的债,我帮你们还了。施强大哥,麻烦你到镇上租一辆马车,我们得快些去苏州。”
瑾娘激动得朝成靖宁又跪又拜,磕得脑门血迹斑斑。“大娘快快请起,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成靖宁扶起瑾娘。瑾娘激动得无以复加,拉着她连声道谢。施强闻言也是一喜,道谢之后拿了银子就到附近的镇上租车。
情绪稳定下来的瑾娘,打开话匣子说起施家的事。说当年闺中的无忧无虑,说织造坊里的勾心斗角,说过去的美好和现在的无奈,说自己无辜枉死的女儿,说还在身边的三个孩子。老大施强老实巴交,跟着施进读书,施进一度将自己的科举之梦移到他身上,希望他中举日后进入仕途光耀门楣,怎奈施强不是读书的料,却喜欢打算盘算账,气得施进狠抽了他几鞭子。“没法子,强儿像我,笨得很。那时候他下手真重啊,强儿背上现在还有疤,一到梅雨天气就会痛。”
成靖宁很认真的听着,提议说:“瑾娘,你有没有想过送施强大哥去县城大铺子里做学徒,日后也开个铺子养家。苏州这边物产丰饶,开个茶叶铺、米粮铺或者布匹针线铺子之类的。”
瑾娘叹气:“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地里的活儿还指望他做,那能让他走啊。”
“这我也知道,只是施强大哥不像是会做农活儿的人,既然他会打算盘,又识字,不如试一试,熬过这段日子以后就光明了。你的手艺也没丢,可以做绣活儿先养家。”成靖宁分析一番说。
瑾娘略微一想,倒觉得可行:“倒能试一试。”
“那锦绣和小石头呢?”成靖宁问道,小石头是瑾娘小儿子施钧的小名,现在八岁。
锦绣的娘是施进的妾室,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加之两人之前多有不和,瑾娘不甚待见锦绣,成靖宁问起她,竟是一句也不愿多说。
“小石头聪明,人又顽皮,三四岁的时候在学堂玩耍,就能跟着背百家姓和三字经了,只是他人小贪玩儿,不肯好好读书,我那口子整天伤春悲秋,只管大的不怎么管小的。我又整天忙着家务,做绣活儿卖,哪里看得住他,转个步子人就跑没影了。好在现在懂事了些,不怎么让我操心了。”瑾娘叹着气,最让她心疼的,还是施锦月,提到名字,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总会有法子的。”逆境中,成靖宁特别坚强,有一股子一往无前的气势。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在扬州府内,往南还得走很远的路,不过想着绑架她的人还在此地,就装作是许瑾娘的远房亲戚,化名为许苑,也让许瑾娘母子几个这么叫她。
之后,成靖宁换上施锦月的旧衣裳,把所有首饰取下包好放在怀里,将长发梳成两条辫子,抹了些灰在脸上和脖子上,又戴了一条洗得发白的帕子在头上,遮住半张脸。
施强动作快,半个时辰到附近的小镇上租了一辆马车赶回来。把收好的包裹搬了上去,四个人齐齐坐了上去。许是倒霉了这么些日子后雨过天晴,今日格外顺利,路上畅通无阻,正好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苏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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