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1 / 2)
云健花了快一个月,才接到第一单生意——一个乐队的吉他手生病了,他临时给人救场。
之后两年,云健无数次想找一个稳定的工作,但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成功,而他们那个圈子是吃青春饭的,哪怕云健的街舞和吉他在圈子里是最好的,他受到的邀请依然有限——酒吧和舞厅的客人都更喜欢鲜嫩美貌的面孔。
今年端午节云健回家,发现云爸爸居然又在捣鼓股票,他本来就不好的心情瞬间爆炸,冲着云爸爸说了几句狠的,父子二人发生激烈争吵,云爸爸冲动之下骂云健没用,说他每回家一次都让自己在同事和朋友面前丢一回脸,云健遂离家出走。
遇到老舵,就是他那次离开家半个月后的事。
云爸爸的话对云健的打击比在国外留学不顺利还大,他在出租屋里发了好几天呆,半个月都没有接活儿,然后又接的第一单就是老舵的——给他新任女朋友伴舞。
云健能和老舵走到一起,是因为当时老舵告诉他,自己也在国外留过两年学,回来后依然在坚持自己的梦想,后来云健知道了,他根本就是在吹牛,他去过澳洲不错,但是是去打工的,并且还不到两个月就受不了跑回来了。
但老舵认识几个所谓的导演,能让他们在一些电影或电视剧里当群众演员。
而他们圈子里现在几个比较有名气的个人和乐队,都是因为有过在电影或电视剧中露脸的经历后,才火起来的。
云健希望通过老舵也得到这样的机会,红火一阵,挣点钱,然后组建自己的乐队。
云健和老舵的关系并不像柳侠那天晚上所看到的那样一面倒,老舵对他们那个乐队的人是很嚣张,但对云健一直比较客气,因为他利用云健曾经在国外留过学这一条,得到了不少好处,演出机会增多,可以忽悠新人,现在他乐队的主唱就是冲云健才愿意加入的。
那天晚上老舵那么凶,是因为云健吃了药,中国大陆对du品的容忍度极低,老舵是真害怕,在得罪云健和坐牢之间,他肯定选择得罪云健。
那个和柳侠撞在一起的,是刚刚漂来京都、准备加入他们的一个新人,刚满十八岁,老舵趁那个孩子去卫生间的机会,往他的啤酒里放了药,结果那个孩子非常小心,回来后看到有两个人的眼神不对,横竖不肯再喝那半罐啤酒,老舵就骗他说,其实他刚才已经喝下去的啤酒才是放了药的,那个孩子当了真,崩溃地骂了老舵一句就冲了出去,应该是找地方催吐去。
云健呼了两次那个叫邱泉的孩子,都没回音,他估计邱泉和他一样,已经决定和老舵一伙断绝关系了。
对于办培训班,云健又兴奋又忐忑,他怕自己办不好,辜负了朋友们的心意。
柳侠说:“你当年能考上重点大学,证明你足够聪明并且有毅力;你在国外过那么艰难,还坚持了三年,并且挣够了新事业的启动资金,证明你足够坚强;你坚持理想十来年,经历过那么多挫折都没有放弃,证明你对生活有信仰,一个聪明、坚强、有信仰、有毅力的人,如果下定了决心要办好一件事,怎么可能办不好?”
柳侠说过这话的当天下午下班,云健要求出去一趟,柳侠不放心,开车送他,云健去了一家很有名气的英语培训机构,假装报名,问了很多问题,又去参观了人家的教室,旁听了十来分钟课,回来后,花了半夜做计划。
柳侠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云健肯定能成功。
云健又抽时间去教育局咨询了开办培训班的具体要求,回来后有点气馁,他觉得自己申请不来许可证。
柳侠安慰他,车到山前必有路,人家都能申请下来,凭什么咱们就不行?托人找关系呗。
云健劳动改造的第十天,是个星期三,柳侠手上的工程外业结束,正好他接到何清明的电话,让他第二天下午过去一趟,有事想和他面谈,柳侠决定让云健出去放松一下。
第二天吃过早饭,两个人开车进市区,云健要求去京都图书大厦,柳侠开车把他送过去后,自己去了榆钱巷的家。
他一直记得生日那天楚凤河的异常,不过因为云健的事,他这些天都没时间过来,昨天和凤河联系,凤河今天正好也休息,他今天出来一趟,把事情一块都解决了。
他到的时候,凤河在屋里看书,看到他进来,手忙脚乱地,把桌子上的图纸都带下来一大片。
柳侠心里奇怪,到底什么事能让楚凤河不安成这样?他们可是二十年的朋友了,凤河以前见到他们也从来没过这种态度。
为了缓解凤河的情绪,柳侠东拉西扯说了不少老家的事,小河的辅导班,望宁大街的变化,荣泽和京都的房价……等等等等。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凤河还是不往正题上说,柳侠只好开口问:“凤河哥,我生儿那天,总觉得你好像有啥事想跟我说,啥事儿?”
楚凤河不自在地笑:“没有,我就是觉得,连个礼物都没给你买,老不得劲。”
“不是,我能觉出来不是。”柳侠很肯定地说,“凤河哥,我这人你应该也了解,不好拐弯抹角,还有点死板,你要是有啥事直接说出来,我要是觉得不合适,我不答应,你也别恼,这不就妥了?”
楚凤河犹豫了起来:“原来是有点事,后来,我自己想想都不合适,所以就没说。”
柳侠放松地看着他,等他说。
楚凤河又沉默了片刻,才下定决心似的,坐直,看着柳侠说:“柳侠,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你要是不愿意,我肯定不会恼。
经过这么多事,我现在啥都知,这世上,就没有人家理所应当该帮你的,当你跟别人提出要求,其实就是把难题出给别人了,你出了难题,别人就必须替你解决,世上就没这种理。
所以,我一会儿说的这事,你要是不愿意,只管说,我是真不会恼,我这一辈子,对您家哩人,除了感激、佩服,绝对不会有其他想法。”
“中。”柳侠爽快地说,“那你就说吧。”
楚凤河又喘了好几口气,才开口,可见这事对他的压力有多大:“柳侠,我得回去,回荣泽。”
柳侠点头:“凤河哥你继续说。”
楚凤河说:“国庆节回去的时候,我黄昏偷偷去那几个工地看了,看着恁多盖了半截的楼,现在黑洞洞的跟坟地样,再想想那些交了钱的人,我心里可难受可难受。
咱都是小老百姓,挣个钱不容易,搁俺那儿集资的,可多都是借哩钱,想给孩儿们买个房,俺公司说嘭就嘭了,他们咋弄?
我是正好有您这么好的朋友,能来京都,继续安安生生过日子,那些人咧?那些拿着钱亲自去交的人,恐怕一辈子都不得安生,得被家里人埋怨一辈子吧。
虽然钱是胡永顺那赖孙卷跑的,可当初是我经手收人家的,这事要是一直搁这儿吊着,我一辈子都良心不安。”
柳侠说:“那,凤河哥,你是想回去接手那些烂尾楼?”
楚凤河点头:“胡永顺现在还没影儿,我也来京都了,那些集资户每年都得去政府门口闹几回,过年的时候闹的最厉害,拉白横幅,骂大街,静坐,叫一群老的躺那儿装死,政府肯定为这事也可头疼,我要是能回去给那些楼盖成,叫集资户们再添点钱给他们一家一套房,这事就解决了。”
柳侠眯着眼睛看窗外。
凤河的意思很明白了,想跟他借钱回去把胡永顺的烂摊子收拾了,给集资的人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安心。
他手里现在的存款不足一百万(为猫儿的身体准备的钱不能算,那是任何情况下都不可能动用的),给云健留下三十万,倒是还有六十多万,可是,他还没对那个位置好面积大的门市房死心啊。
这件事只要他做得小心点,不让家里人和马鹏程、楚昊知道,就能瞒过猫儿,而等猫儿明年毕业回来,他已经又攒下一二百万了,根本不会暴露。
而且,京都的房价一直在涨,皇姑街四条的那间门市房,现在他要卖,至少能赚十万,如果京都的房价一直按照这种幅度涨,他必须尽早再买几个门面,要不以后他肯定买不起。
可是,凤河说的这事,也是真的,以凤河的为人,他真的会良心不安一辈子。
柳侠犹豫了一下,问凤河:“你觉得,你要是给那些房盖起来,能卖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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