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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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上半身结实光滑,紧绷而干练,但是从颈窝开始,被人用极其狠毒的力道、生生划开了一道狰狞的伤口,贯穿了大半个胸膛,然后一路蔓延过了小腹。而那道伤痕如今已经平复。或许是为了掩盖,伤痕旁边纹了东西。

五毒中的蝎子跟蛇。

深色覆盖在少年白玉般的肌肤上,狰狞而诡异。

他没有等晏轻回答,紧接着又问了第二句话:“你说你从云南来,那具体是哪里呢?”

现世有妖魔横行人间,大多安分守己,甚至要比一般人更淡泊名利。晏轻口口声声说着家规,他就以为他也像是云姜一样,是从云南大山深处的寨子中走出来的。

现在看来,必然不是。

晏轻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说话。

陆尧拍拍他的肩膀:“不愿意说就算了——来,把枕头分我一半。”

晏轻听话的抽了一半枕头给他。陆尧闭上眼睛,临睡过去之前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抵挡住瞌睡,沉沉的陷入了梦境。

陆尧是个很少会做梦的人,他迷迷糊糊的听见了晏轻在问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像我弟跟我妹。”陆尧抱着被子蹭了两下。

晏轻又问他:“那他们人呢?”

陆尧沉默了很长时间,就在晏轻以为他不会得到答案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陆尧平静的声音:“死了。我们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晏轻呼吸一紧,忍不住侧过了头。

陆尧闭着眼睛躺在他身边,看不出来醒没醒。晏轻心想,陆尧其实真的很温柔。

第二天陆尧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了。

晏轻人已经不见了,床头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去上课了”,笔画工整,一板一眼,再旁边是一杯热气腾腾的豆浆,陆尧灌了几口,脑袋里一片狼藉。

他,十几年来第一次,上班迟到了。

虽然说根本没人查岗,但是陆尧还是觉得自己像是被雷当头劈了一下,浑浑噩噩的穿好衣服,一开门就更难受了——

楼道上密密麻麻的躺满了人。

他家门口的脚垫上睡着一个青年,卷毛,脸色白的跟鬼一样,黑眼圈快耷拉到嘴角了,头低下枕着一个小包裹,裤裆里夹着个铃铛,睡得正香。

陆尧抬手抹了一把脸,觉得有点疲惫。

他昨天果然忘记了重要的事情。

湘西来的赶尸人,原来是要从邺城借道走的,但是陆尧陪着晏轻去睡觉了,没人给他开通道的门……

然后人家就被困在了这里。

这一片人,除了他脚底下的这个青年,全他妈是尸体。

第14章 玫瑰有刺

赶尸人跟国安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国安是隶属国家的正规部门,鲜为人知,但是有正儿八经的档案,赶尸人却不一样,这一族的人掌握着一种秘术,源于湘西,年年都要进行一场迁移。据说他们有自己的行动路线,从南到北贯穿整个国度,唤醒客死他乡的‘尸体’,然后将其送回湘西。

陆尧一直觉得赶尸人比较惨——他作为一个贫穷的公务员,一个月好歹还有点工资。赶尸人那纯粹就是义务劳动,听说这一代人丁不少,却没有一个愿意出来继承赶尸人的职责,最后用了点非常规的手段,才找出了这一任赶尸人的继承者。

就是他脚底下这个的卷毛,叫巫龄,是个喝凉水都会塞牙的倒霉蛋,从五十多个族人中脱颖而出,抽到了赶尸人的签儿,然后被委以重任,年年奔波在穷山峻岭中。

陆尧第一次见到他,是在西北那一块。当时他受命追捕叛逃的饕鬄,一路前行上了乔戈里峰,结果饕餮没找到,倒是抄近路的时候见到了一个迷路的傻逼——巫龄跟一堆尸体抱在一起,一边吃雪一边嗷嗷的哭,身上就穿着一件长袍,眼看着就要哭背过气去了。

陆尧的直觉一般都很准。他立马掉头往回走,然而巫龄还是看见他了,一边哭一边扑棱扑棱的跟了上来,只会说一句话:“大爷,给口饭吃吧。”

陆尧默不作声的把压缩饼干掰了一半,然后小心翼翼的丢在了他脚下,巫龄捡起来就吃,嚼都没嚼,囫囵咽下去的,吃完了继续跟着陆尧跑:“大爷,再给口饭吃吧。”

陆尧到现在都怀疑他那时候是故意的,嘴上说自己快死了,却硬是缀着二十多具尸体跟在他后边走了三十多里地,

连哭带喊都没停过——最后陆尧实在是受不了了,揪着他的领子揍了他一顿。

巫龄抱着他的腿哭,肋骨都快断了,就是不松手:“大爷,给口饭吃吧……”

陆尧崩溃的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干粮都掏了出来,然后巫龄一边吃一边跟着他跑:“大爷,给口饭吃吧。”

——要不是刚好遇到出来巡山的守山人,陆尧觉得巫龄活不到今天,当时他已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的把巫龄倒插进雪堆中了……

后来两个人就渐渐熟起来了。

据巫龄自己说,那是他第一次独自赶尸,一不小心就偏离了正确路线,然后七拐八拐的上了雪山,要不是有陆尧相助,只怕是要命丧于此……听得陆尧不断地惋惜扼腕,早知道当时就不抄近路了。

巫龄脾气是真好,对别人的恶意反应很迟钝,指着他鼻子骂他都不一定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年年七八月份都要路过邺城,顺便来看看陆尧,搞得小区里一片尸臭,陆尧干脆就给他开了后门,让他从通道抄一下近路。

今年巫龄是照常来了,陆尧蹲下来,把铃铛从他裤裆里掏了出来,然后塞进了他怀里,一低头发现他旁边还有张字条:“警卫室的茶叶都让他吃完了,赶紧把人送走吧。”

陆尧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陆尧踹了他一脚,巫龄迷迷糊糊的抱住了他的大腿,咬着裤子嚼了两口,咂摸了一下嘴。

陆尧往后退:“放开,裤子没穿过几次呢。”

他话还说完就听到了刺啦一声,巫龄嘴里叼着从他裤子上撕下来的布条,往上一扑,抱住了他的腰,一头小卷毛拱着他的胸口,脖子一梗就把布条咽下去了。

陆尧:“……”你真他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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