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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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长远以为自己聒噪惹到了主人,赶忙闭嘴,紧张地缩住自己的脖子。

他正要道歉,就忽然听见自家主人的反问。

“是么?”

“是是是,当然是了。”孙长远暗暗松口气,感慨自己没说错,接着补充道,“瞧那陆县令也是个有脾气的人,之前还敢跟大人顶嘴呢,而今这番安排这么用心,可见是诚意如此。这在民间盛夏的冰一块就跟金子一样贵,这一屋地的冰那得撒多少金子呐。就算是首富,那钱也是辛苦挣来的,再者我听说他为了谋这个县令,几乎把一半家产都捐给朝廷做军费了,有这份心也不容易。”

“是有心了。”宋言致再看窗棂上那只爬行的黑蚁,忽然觉得顺眼很多。

屋子里随即恢复安静,但安静没多久,就被气冲冲进门的高奇给打破了。

“大人,属下刚从外头听到一些关于您的传言。”高奇声音的怒气几乎可以冲到九霄上去。

孙长远诧异,“这才在长乐县呆多久,怎么就有传言了?赶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他们说大人、大人的——”高奇嗑巴了,一向心直口快的他此刻却有点说不出口。

宋言致此时方抬眸,把目光投向了高奇。

高奇立刻脱口而出:“他们说大人的姿色在京城就是一般,没人看得上。”

“啊!”孙长远目瞪口呆。

“市井之谈,不必挂心。”宋言致未有动容。

“可是大人,他们若是说什么其它的事,当愚民不了解情况,我也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了。可大人的相貌英俊无比,这是有目共睹的啊,这些蠢材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呢。他们去过京城么,京城除了人多点,普通长相的到处都是,就是满天下也没一个人能比得上我们大人的样貌!”高奇气得吹起了胡子。

“退下。”宋言致语调森寒。

“是。”高奇仿若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立刻乖乖退下。

“等等。”宋言致把手里的书合上,递给了高奇,吩咐他办一件事。高奇刚气愤完,又很疑惑自家大人的吩咐,不过他依旧照办不误。

半个时辰后,换了一身正经官袍的陆清清在衙门侧堂见了高奇。

陆清清态度良好的询问高奇,“你们家大人有何吩咐呀?”

高奇恍惚了下,拿稀奇的眼光打量陆清清。

其实陆清清这么态度好,也的确有缘故。她刚听说外面关于谣传‘宋御史姿色一般’的事,高奇就来了,所以陆清清就误以为高奇是为这事来找茬的。陆清清又有个习惯,很喜欢在一开始先给找茬的人‘好脸色’。

高奇咳嗽一声,面对这么好态度的陆清清忽然不知说什么好了。他依旧板着脸,保持他侍卫冷酷的作风,随即生硬地抬首,双手将书朝陆清清的方向递去。

“我家大人让我给你的。”

夏绿忙接了过来,转而呈送给陆清清。

陆清清半疑惑半好奇地把书接了过来,看了眼封皮上的名字:《嘉德记事》。

嘉德是大齐开国皇帝的年号,要说起这位皇帝可是一位传奇人物,他的英雄事迹十天十夜都说不完。总归是一位勤勤恳恳为国呕心沥血的开明君主,大齐能有今天四方朝贺的大国地位,与这位开国皇帝的打下的基础牢不可分。而且这位皇帝为国为民一生,不曾开过后宫,自然也没有亲生子嗣留下。下一任皇帝还是从皇族宗亲里选拔出的德才智高之者。这也是这位传奇皇帝最为精彩的一部分,至少是被民间百姓们最愿意津津乐道的一部分。

当然在这方面也有一些别的小众传闻,其实在大齐,只要到了一定年纪还不沾女人的男人,都容易被人怀疑是兔儿爷。更何况是权力巨大魅力无穷的开国皇帝,有条件睡美人竟然不睡,难免会被纳入质疑之列。

《嘉德记事》记录了开国皇帝亲笔所书的毕生治国良策。此书在开国皇帝驾崩没多久,就被新任皇帝钦点为科举必考内容,随后就被制版印刷发往全国各地。而今在大齐,只要是书生,必定是人手一本这样的书,且几乎个个倒背如流,若是碰见个才华高的书生,定会把此书中的每一句话都分析出近千字的深刻见解来。

如果是读书人之间送这本书,那一定是勉励对方学习,希望对方能有朝一日登上朝堂,辅佐皇帝治理天下。

陆清清觉得自己只是个县令,而且满天下人都知道她这县令是用捐钱立功而换得恩赐,不是科举而来。宋御史特意打发高奇给她送这本书,什么意思?

“是宋御史让你送这本书给我?”陆清清有必要再确认一遍。

“正是。”高奇坚决点头,然后他犹豫了下,见陆清清态度不错,就干脆开口,“冒犯问陆县令一句,我们大人送您这本书是何意?”

“我还正想问你呢。”陆清清的两根眉毛都快缠在一起。

高奇叹:“原来我们都一样,都不知道,哈哈……不过,那既然是我们大人有心送给陆县令的书,那就一定有其深意,还请陆县令好生体会。在下告辞!”

陆清清打发人送了高奇之后,就翻书看了看。书的封皮是《嘉德记事》,内容还真就是嘉德记事,纸张旧了点,但纸质还是不错的,再没有什么其它特别之处。陆清清还很细致的翻了每一页,试图从这本书里找到宋言致很可能讽刺自己的提示或批注之类,也没有找到。

或许他是用一整本书来讽刺自己?骂他不读书就当官?

可是这朝廷里被举荐和恩赏做官的大有人在,不光是她,有不少别的士族子弟那也是被举荐为官,而且还获得了重用,当今的丞相大人也是如此。宋言致至于这么无聊,连这个都要讽刺?

陆清清陷入了沉思。

裴经武拿了些长乐县的县志来给陆清清看,忽瞧见她手里这本书,笑叹:“大人勤学了,好事。”

“我可没那心思,这是宋御史送来的,闹不懂什么意思。”陆清清把书拍在桌上。

裴经武本来无心,但偶然扫了眼书页上的字,惊得眼睛圆了,嘴巴嗑巴地指着书,“这是、这是……”

“你怎么了?”陆清清不解问。

裴经武深吸口气,有点紧张又有点激动地对陆清清道:“大人,我、我能看看这本书么。”

“看吧,我不稀罕,你要喜欢就送你。”陆清清随口道。

裴经武抖了下嘴角,想笑又不想的样子,他慢慢地凑到方书的桌子边,小心翼翼地把书捧起,两只手指捻着书页,翻了一页之后有点激动,但又非常小心翼翼地翻了下一页,似乎确定什么之后,他有翻到了最后一页,直接就跪了。

“看个《嘉德记事》而已,又不是开国皇帝驾到,你不至于吧?”陆清清瞧他那样,有些忍俊不禁。

“对,这就是开国皇帝驾到啊。”裴经武惶恐地捧着书,跟陆清清激动道,“姑娘,这书果真是手写啊,这可是开国皇帝的亲笔所书的手稿。”

“噗!”陆清清茶喝一半,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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