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了?」
「好像是不舒服。我刚刚也问过他,但他也没说哪里痛,也不想去保健室。我看他早自习前就趴在桌上了,早餐也没吃,可能是头痛吧。」
又一节下课,陈乐洋这回没去打球,而是走到那个朋友的桌边,问:「你还好吗?」
「嗯。」没有精神的声音很低很小,几乎让人听不见。
陈乐洋蹲了下来,「你哪里不舒服?头痛吗?我带你去保健室。」
「我不是头痛啦。」
「那你怎么了?」
沉默。然后是带着潮气的声音:「我爸妈要离婚。」
陈乐洋关心地问:「为什么?」
「你干嘛问?」声音里带着挣扎和防卫。陈乐洋没察觉。
「我想帮你啊。一起想办法,一起分担难过的事,这样不是很好吗?」
「为什么?」
「我们是朋友啊。」
「我不想说。」
「可是讲出来比较──」
「你不要一直问啦!就当作我们不是朋友只是同学好不好?不用你管我啦!少在那边以为我们很熟──」
这位朋友突然不再说话了。他的眼眶发红,隐隐泛着水光,双眉锁得很紧,唇角非常紧绷,整个人微微发着抖。他囁嚅了下,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
结果当然是不欢而散。
放学回家后,陈乐洋跟爸妈说了这件事。他不理解朋友为什么不愿意分享,为什么说那种话。愈是难过的时候,把心里的鬱结说出来不是比较好吗?找人谈谈不是比较轻松吗?为什么要把他推开呢?
「小洋,对他来说这件事一定很难受。不是每个人都能说出来。每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啊。」妈妈说。爸爸点头。
国中的陈乐洋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
「但我们没再讲过话了,一直到后来,我才听说他爸妈离婚的原因是因为他爸爸有小三。对他来说这件事难堪的不足为外人道,满腔忧愁和无处发洩的愤怒,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开口。那时候我也很天真,居然说要一起想办法。我们能想出什么办法?
「我现在知道那时候他很难过了,但他对我说那句话,也让我觉得很受伤。上高中之后认识新的朋友,有时候我会不太确定当他们遇到问题的时候,我到底该表示关心,陪在他们身边,还是要留给他们一点空间,因为我不确定他们对在意的某件事的感觉。
「但我好像有点松懈了,又随便送出好意,虽然你说不觉得困扰,但是我也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嘛。你刚刚不是说,原来我有自觉吗‧‧‧‧‧‧」
徐思研定定看着桌子的另一端,陈乐洋这席话让他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陈乐洋是粗枝大叶的人,结果竟然比他所想像得还要细腻。
好半晌没人开口,陈乐洋被盯得有点紧张,「思研?」他轻唤。
徐思研露出微笑,「你跟我想像中不太一样。」
「哪方面啊?」
耸了下肩,徐思研没多说什么,只说:「你人很好嘛。」
「意思是你本来以为我是没那么好的人吗?」陈乐洋挺意外的。就过去经验来看,先不论话语的真偽,他总是被形容成好人。「不过没有被你讨厌真是太好了。其实我一直很想认识你,只是都没什么好时机。」
「噢?」徐思研偏过头,眨眨眼,对陈乐洋的话感到意外。「我们可以做朋友,只是要慢慢来。先从你打招呼的方式开始,走到我旁边跟我说早安就好。动嘴巴,不要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