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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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怎么样。你们如此不作为,我自会向皇上禀报,追究你们的责任。你们还是想想怎么向皇上解释吧!”

方洵一听,心肝都颤了,忙道:“周大人误会了,误会了。韩大人为了修堤之事,真的是一日都不曾放松,在这之前,忙的都十多日不曾沐浴了……”

“知道了。”韩沅疏忽然道,然后低下头继续忙他的活,只挥了下袖子,“好走不送。”

一时间,气氛无比尴尬。

周世平登时就在心里骂了句脏话,然后噌地一下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就摔门而去。

冷风猛地灌进屋子里,吹得灯火抖动了一下。

方洵看了直摇头,心只道有心无力,管不了了。

青辰垂头站着,不一会儿就听到韩沅疏喊她的名字,“东西放下,你出去吧。”

她愣了一下,恭敬地摆上修堤的提案,退了出去。

韩沅疏俊脸微沉,目光不由透过隔扇,落在那渐渐远去的背影上。她的身子瘦削而荏苒,肩膀很窄,径直朝典簿厅去了,怕是不知又要借什么书。

昨日他也去了趟典簿厅,发现借阅册录上一半多都是她的名字。

周世平算个鸟,要告状就告去好了,怕死他韩沅疏三个字就倒着写。让他心中有一点情绪的,倒是这个沈青辰。

一方面,她想了这么个法子,着实是才智非凡,可另一方面,她又与宋越来往频繁,还拍自己的马屁……他奶奶的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与此同时,在徐府嫡长子的院门口,一堆丫鬟婆子正进进出出地忙碌。

屋门口的冷风中站了两个小丫鬟,专门负责递水送药。来人必被嘱咐一声“小声说话”,说是夫人交待了,不能扰了她们主子休息。

徐斯临躺在金丝楠木架子床上,裹着两层忍冬纹锦缎棉被,唇有些发白,眼睛闭着,眉眼间少了素日里的乖张不羁,只剩清淡的俊逸,看着叫人有些心疼。

昨天下了河,又穿着湿一副长途奔驰,吹了一路的风,到了夜里他就发烧了。丫鬟清晨时听到呓语,唤了他两声没回应,一摸他睡袍下的强健身躯竟热得烫手,吓得立刻便去回了首辅夫人。

请大夫、烧水、擦身、喂水、喂药……徐府一大早便忙成一团,下人们都是好几个人负责一件事,丝毫不敢怠慢,那阵仗只快赶得上王府里的了。首辅徐延上值前尚不知儿子闯了祸,听说儿子病了,还到他屋里来看了一眼,很是慈祥地嘱咐了一句“好好养病”。

徐斯临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父亲说了什么,半梦半醒间,脑子里却全是沈青辰的模样。

她吼自己硬闯城门的样子,她被马颠了以后撞上自己生气的样子,她观察堤坝时认真细致的样子,她抓着他的手拦他下河的样子,她失落而忿然地问他要笔的样子,她主动搂住他的腰为他取暖的样子……

一幕幕在脑海中来回往复,便是已经昏沉了,他的心情居然也能跟着起伏,一时紧张她生气,一时担忧她不理自己,一时逗她自己开心,一时被她抱了又心跳不止……连在睡梦里,他所有的情绪都被她牵动着。

他娘顾氏一直守在他身边,并不知道烧得糊涂的儿子心里正波澜起伏。她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温度好像是降了些,想来是药起效了,轻轻地舒了口气。

为他擦完汗,顾氏不由打量起自己的儿子。

他的身躯挺拔健硕,胸膛强壮而坚实,一张俊脸承袭了自己的优点,再加上率性洒脱的气质,虽年轻而有主见知进退,虽出身不凡却不玩物丧志纨绔风流……这样的儿子,真是太出色了,被他娶回家呵护疼爱的女子,不知要有多幸福呢。

想到这里,顾氏不由生出一丝不舍之意。

不过总归,儿子是要成亲的,自己也不能陪他一辈子。他该有个温柔体贴的人,将他这百炼钢,一寸寸、一寸寸地化成绕指柔,好好地陪伴他一生一世。

乾清宫外,内阁首辅、次辅和锦衣卫指挥使一起下了台阶。

冷风吹来,吹动三人的袍服。

三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一丝微妙的尴尬。

当着指挥使大人的面闯祸的人,是首辅的儿子,也是次辅的学生。

陆慎云手按着绣春刀,转头望向身边的人,不经意地道:“敢问两位阁老,按大明律,硬闯城门者该受何处罚?”

徐延刚想开口求情,便只听身边的宋越道:“是我让他们去的,他们的惩罚,由我这个老师来替他们受。”

第53章

话音落,空气一时静默。

三身绯袍在阳光中各自泛着光泽,三道淡影印在汉白玉的石阶上,来自大明朝最高阶的掌权者。

宋越又说了一遍:“去怀柔看堤,是我让他们去的。我是他们的老师,他们的行为理当由我来负责。陆大人,既是妨碍了你的差使,相应的罪责,便由我来担吧。”

声音淡淡的,语气却尤为坚定。

在看到两人往怀柔方向去后,宋越便让人到工部问了顾少恒,一打听才知道青辰是想帮工部的忙,所以才要去看堤。今日一早来,便听说两人一马闯了城门。

锦衣卫是皇帝的亲卫,是受了谕令保护公主的,公然违抗锦衣卫,那便是意味着他们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了。皇帝朱瑞懒得理政,但并不是真的糊涂,正是因为有很多事他不管,才更担心臣子们忘了大明朝是他来当家。

所以,闯城一事可谓性质恶劣,并不是一时冲动犯了错那么简单。如果他这个老师不出面,那两人的前途可说是尽毁于此。虽然,他们是出于帮着朝廷解决难题的好意。

徐斯临有着徐延支持,朝廷要卖首辅的面子,自然不敢重罚他儿子,甚至连皇帝朱瑞都会网开一面。可沈青辰就不一样了。她出身寒门,没有任何背景,虽然不是事件的主导者,但打不到徐斯临身上的板子,就得打到另一个人身上。那个人就是她。

这是朱瑞一贯的行事方式,他总得让大家明白,泱泱大国的天子也是有脾气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

此时,天空中开始飘起了细碎的雪花。今年的第一场雪,来了。

徐延一双浑浊的老眼看向宋越,忽然间觉得有些看不透这个年轻的阁老了。

这么多年了,眼前的年轻人一直与自己泾渭分明,从来也没做过讨好自己的事,这一回,想必也会不例外。

那他为儿子说情的理由是什么呢?难道这就是……师者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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