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孟重光眼波微微流转:“……师兄,她好看吗?”
按徐行之本人的尿性,肯定是实话实说,譬如“你比她好看多了要不是你掏出来比我都大我必娶你进门”云云。
但鉴于场合不对,他只好继续装清冷:“……别闹了。”
“闹?”
孟重光猛然出手,掐住徐行之的双颊,不消数秒,徐行之脸都麻了,但孟重光眼中却抢先泛起一层淡淡的波光:“……师兄还要对我冷淡多久?还要惩罚我多久?”
妈的兔崽子,欺完师灭完祖,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徐行之被捏得真挺疼的,因此目光自然非常不友好。他挣扎着用活动不开的左手擒住孟重光前襟,怒喝一声:“孟重光!”
孟重光吃了这一吓,眸光稍稍委屈了片刻,竟又烧起熊熊的火光来。
旋即,徐行之的锁骨被一口咬住。
是咬,货真价实的,这一口下去咬得徐行之头皮发麻,眼泪都要下来了。
从兔崽子升级为狗崽子的孟重光充满希冀道:“……师兄,你再叫叫我的名字吧。”
他狂热的眼神几乎恨不得把徐行之点燃。
尽管搞不清孟重光对原主究竟是怎样的感情,但为了摆脱他,徐行之压住了心中疑惑,冷声斥道:“孟重光,你若还念我是你的师兄,就不要把我绑在这里。我今日也算是救你一命,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我以前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孟重光立即惊醒过来,慌忙松开徐行之,在他面前砰然跪下:“是,师兄。我,我知道错了……”
徐行之想,好的,这回他算是搞明白了,这孩子属陀螺的,欠抽。
他正想着,孟重光稍稍仰起头来,哀求道:“……可是师兄,蛮荒着实危险,我把师兄锁在房间里,就是怕师兄乱跑,再出什么危险。重光不能再失去师兄了,哪怕一丝一毫的风险都受不起……”
徐行之向来对生得美的事物没有抵抗力,更何况是眼前这么一张我见犹怜的脸。
有那么片刻,徐行之甚至觉得有一股父爱自胸中油然而生,挡都挡不住,被狗崽子咬了一口,好像也没那么叫人伤心了。
徐行之深吸一口气,同他讨价还价:“但我不能一天到晚都待在房里,那还不如坐监。”
虽然蛮荒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监牢,可至少它足够大。
孟重光想了想,不情愿道:“……那师兄便在白天时出去走走,但千万不要离开塔,等晚上的时候再回来……”
尽管并没有好多少,但现如今能得一点好处就是一点,徐行之不嫌弃。
在他点头应允时,孟重光总算露出了些笑容,一矮身,竟把徐行之打横抱了起来。
徐行之惊愕,由于身子失衡,只能本能环住孟重光的脖子:“你又要作甚?”
孟重光特别真诚地答道:“师兄,已经到晚上了。”
徐行之从窗棂花格里看出去,只觉外头天色和刚才并无区别。
孟重光替徐行之答疑解惑:“蛮荒里日夜不分。但现在已是晚上了,真的。”
徐行之:“……”
我信了你的邪。
孟重光把徐行之抱回床上,请求道:“师兄,让重光和你一起睡吧。”
徐行之知道自己反对也没用,话若是说重了点儿,说不准还能看到一个泪光盈盈、仿佛谁给了他天大委屈受的孟重光。
他索性眼睛一闭,滚到了床铺最里头去,给孟重光腾出了地方。
孟重光欢欢喜喜地爬上床,扯过被子,先细心地给徐行之盖好,自己只占了床外侧的一小块地方,盖了一小块被子角,才安心睡了过去。
徐行之却睡不着,辗转许久,最终面朝向了孟重光。
眸光几度翻涌后,徐行之用右手按住绑住自己的金链,制止它发出窸窣的碎响,左手则从腰间徐徐抽出匕首。
他将刀尖向下,对准了孟重光的额心。
……只需一刀下去,就能解决一切。
他能走出这个见鬼的蛮荒,能回到有父亲和妹妹的家中,只要从此再不提笔来书写这个故事,就能和这个世界永久诀别。
然而,徐行之却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感。
按理说,这里该是自己亲手缔造的虚假世界,但仅仅在这里呆上了一日,徐行之就产生了一种脚踏实地的实在感。
这些人物不再是纸片上构筑的假人,他们有血有肉,会动会笑,会嗔会怒,会恶作剧也会温情脉脉。
……包括孟重光。
他看起来是只养不熟的狗崽子,但他在抱着自己的时候,在捂住自己眼睛的时候,包括现在,都有着温热可感的体温。
对徐行之而言,或许速战速决才是最好的。但笔下的角色活过来的感觉太过微妙,徐行之无法说服,他要杀的仅仅是一个书中的假人。
徐行之自嘲地轻笑一声,收起匕首,闭眼躺好。
……他并不是真正的徐行之,弑师之恨、削骨之痛,他都没有经历过,因此,他很难对孟重光产生真心实意的仇恨。
相反,他对孟重光还很有那么一点感情。
孟重光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从梦里走到他的纸上,又来到了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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